傅云英点点头。
傅月趴在雕栏上,一脸迷惑:“那英姐为甚么和启哥、泰哥一起上学?”
“谁晓得?大伯娘不管她,奶奶管不了,四叔又甚么都纵着她,连二少爷……”
三房的表少爷桐哥是将来的姑爷,怠慢不得,莲壳擦干嘴角的口水,立马跳起来,“我这就去,这就去。”
孔秀才赶紧诘问:“如何?”
苏桐自小在傅家长大,苏娘子和他的姐姐苏妙姐跟傅家女眷极其熟稔,傅家云字辈的小官人平时和他以兄弟相称。
傅云英听傅四老爷提起过,苏桐已经顺利通过仲春的县试和四月的府试,获得童生的身份,接下来是最后一场院试。本年比往年冷,四月天俄然下了几场大雨,苏桐插手府试的时候非常吃了点苦头,从考场出来以后生了场大病。
傅四老爷为此特地托人从姑苏府购买了几套头面金饰,听人说江南闺秀常常嚼食茶饼,能令口齿留香,也随大流秤了几斤,傅月、傅桂和傅云英一人一份。
傅云章看他一眼,缓缓道:“我本日有事,就不担搁你了。你后天再过来。测验要紧,也不能过分焦急,先养好身材再说。我看你还在咳嗽,这几天别熬灯费火,早些歇息,恰好陪你母亲过节。”
他沏了杯热茶送到房里,“小的一时盹着了,让表少爷久等。”
快到端五了,丫头、婆子抱着一捆捆菖蒲、艾草、香茅颠末。本地民风,每到端阳时,窗户门口廊檐都要插上香草避毒虫,过完节也不管它,让它天然吹干,比及过年打扫房屋时才取下。端五又叫女儿节,傅桂和傅月上个月就盼着女儿节了,从月朔到初五,家家户户的小娘子盛装打扮,穿新衣,戴艾叶,簪榴花,系五毒灵符、五彩丝线,出嫁的女儿要回娘家“躲端五”。到端五那天,饮雄黄酒、吃过黍粽、绿豆糕、咸鸭蛋后,百口长幼齐聚江边看赛龙舟,至夜方归。
傅云英没走,跟着傅云章和孔秀才一起走进书房。
“姚学台只给了一句考语:一无是处,不忍卒读。”
苏桐听到说话声,也迎了出来。
那边孔秀才接着道,“或许是为了道贺霍将军生还,学台才会出这道题。几年前鞑靼人南下犯边,霍将军英姿勃发,带领三千霍家军前去迎战,出奇制胜,打下甘州大捷,鞑靼人狼狈逃窜。学台听到捷报后,当场为霍将军写了篇文章,称其为当世冠军侯。”
“二哥,苏家五表哥来了。”
傅云英记得苏桐的排行仿佛也是五,淡淡喊一声,“五表哥,二哥在正堂见客,不在书房。”
傅云章的书房枕池而筑,潮湿幽寒,天然不能例外。
少年盯着她抄完的纸看了好久,愣愣入迷,半晌后恍然觉悟过来,揖礼道歉,“刚才怕打搅五妹,就没有出声扰你。”
是一个脚踏蒲鞋,穿一件葛布直裰的少年,穿着虽俭素,却眉清目秀,一双眸子格外有神,不似平常小官人。
傅云英扯扯孔秀才的衣袖,尽量用一种平常的口气问他,“明……霍将军还活着?”
傅云章苦笑道:“姚学台脾气向来如此,让人捉摸不透。你有所不知,姚学台初到湖广时,陈知县曾托旧友将我的几篇拙作送至他案前……”
孔秀才一愣,笑道:“你也传闻过霍将军?”随即想到傅云英小时候在甘州长大,她母亲说不定就是霍将军救下来的,没有把她当孩童对付,当真道,“四年前霍将军领兵抗倭,带着几千将士出海寻觅倭寇的老巢,途中碰到波浪,船覆人亡,都觉得霍将军也不幸死了,还好老天庇佑,上个月霍将军从浙江登岸,浙江巡抚当即上报朝廷,动静已经传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