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世人，练竹脸顿时红了。窦宏朗大笑，指着管平波道：“小霸王，你才问你姐姐要了两三套衣裳？不像你的行事啊！来来，到我跟前撒个娇，我替你买一套狐狸皮的！”
珊瑚慎重些，笑着从袖里取出盒面脂道：“你补一上面脂，细心转头叫风吹皺了。”
练竹立即满面笑容：“果然？”
管平波鄙夷的道：“你又不当家，朝你撒娇何为。”掉头就滚到练竹身上，扭股糖似的道，“好姐姐，阿谁火红狐狸皮的都雅！”
管平波心中一跳，从九品，已经不止是士人，而是官人了。士人有一妻一妾，而妾，是良民……
管平波方才哭的实在卖力，眼泪刷刷的掉，脸上的面脂早冲的没影了。乖乖的接过盒子，挑出面脂在脸上涂了一层。古时的糊口太苦，她本来在家里时，一道夏季，两坨高原红。唯有今冬，上好的面脂培着，十五岁的年纪，细细嫩嫩的好似剥壳的鸡蛋。美人靠钱堆呐！
管平波探了个头来道：“你们说甚么功德，叫我也听听。”
丫头满脑门子的汗，急道：“哪个晓得？族长奶奶带着人一径杀出去，进门就嚷着说我们嗲嗲杀了族长嗲嗲，要杀我们百口哩！”
窦宏朗不答，反问道：“你们买裘皮？买了些甚么呢？”
那伴计展眼就看了出好戏，心中纳罕，只道本日算开了眼界，世上竟真有妻妾敦睦之功德，窦宏朗八字如何就那般好呢？
窦宏朗内心欢畅，很利落的又给妻妾纷繁添了一套，也没健忘在家的胡三娘与窦怀望。把伴计喜的屁滚尿流，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砸。
练竹急问躲在一旁的一个丫头道：“阿爷跟男人们呢？”
练竹忙站起来迎上前道：“你如何来了？”
练竹已看出窦宏朗必是遇着功德，笑个不住：“该死，谁让你招她。还不快替她买了，省的她真来闹我。”
原生态的裘皮有一股味道，做裁缝裳了不显，可身处裘皮铺子里，便有些刺鼻，不过此时的人都不甚讲究，还是饶有兴趣的在铺子里挑货。管平波不当家，尽管伸手戳着各色裘皮玩。戳一回感慨一回，手感不可啊，本土的狐狸毛太短了，又粗糙，远不如丹麦狐狸。硝制的体例也不好，堂堂狐狸毛，摸起来竟比不上濑兔的，至于兔毛的……管平波只好说怪不得红楼梦里有银鼠有灰鼠有狐狸毛，就是懒的写兔毛了。且本土的兔子多数是灰色的，一件小白兔的都没有！
雪雁抿嘴笑道：“婶婶替她挑了吧，我前日问她，她还说棉的就够使了呢。”
窦宏朗牙都酸了，呸了一口道：“你倒会挑！”
哪知更欢畅的还在背面，练竹正要出工，窦宏朗满脸喜意的踏了出去，笑道：“你们可真会逛，叫我好找！”
练竹又问：“好端端的如何打起来了！”
家里的妾倒是真只要兔毛的，嘴里再管正房叫姐姐，后代再管小老婆叫小娘，也窜改不了实际职位乃主奴是究竟。加上公中做的裘皮衣裳少，各房东母本身拿钱添上，得脸的方可再得个兔皮，旁的想都别想。倒是昨日管平波公开在肖金桃处说有了孩子自家不养的话，夜里就传到了练竹耳里。练竹也想敲打敲打胡三娘，加上本日又怜管平波之出身，是以非常风雅的道：“公中年年都做，大家都有好几身，独你只要一套，万一泼了茶水，都无替代的。就再给你做一件兔毛的大衣，一件大氅。顺道添上一件貉子皮的大衣，好出门待客穿。你感觉如何？”
反恰是要摆酒放炮的，窦宏朗就把此事一并奉告了管平波。
管平波实不知练竹筹算在她身上花多少钱，才用心装熊孩子的。要她选，她如何选？跟着窦宏朗出来倒还能张嘴就说要狐狸皮的，当着练竹，多少得收敛些，只好假装不懂，为莫非：“我就认得兔毛，要不做兔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