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颐道:“不是被她踩罢休的,是我脚抽筋了。我不会水, 内心一慌就掉下去了。不然便是骨折了也不罢休。”
管平波笑笑:“你要求太高,谁家不斗?他们对着外人时,立即拧成一股绳,一个拖后腿的都没有。我是极佩服的。我家要有他们一半,也不至于给人做小了。”
“我对任何将领都感兴趣。”
陆观颐笑道:“我又不是武将家的蜜斯,那里晓得阿谁。不过本朝重文轻武,听闻卫所腐败,烽烟四起。你道我为何问你窦家筹算?你可知现在哪处都不承平,朝廷一年拨下来的剿匪银子都不知多少。一面拨钱剿匪,一面又从良民手里收缴银钱,行的都是饮鸩止渴的体例。洪同知原不在巴州,闻的巴州尚算承平,才使钱打通了枢纽来的。可巴州承平归承平,收不上税赋,处所官便富不起来。洪同知奔着发财而来,你们不叫他啃肉,他怎愿罢休。”
管平波惊道:“那这张皋比能不能用啊?”
管平波道:“小老婆跟贴身丫头有甚辨别?我不信你没干过那些活计。我们家那位大老婆, 就不是凡人。我瞧着她那副面团模样,愁的肠子都打结了。”
陆观颐苦笑:“同你练竹姐姐普通,嘴上豪放,到了那份上,还是直反胃。”
管平波笑问:“女人不成么?”
管平波伸出一根手指,按住陆观颐的唇:“我为何要嫁入皇家?”
陆观颐顿了半日,才道:“你可真不像小门小户出来的。”多少朱门令媛,都没有这番见地。当年姑母提亲,她母亲的气愤便源自于对她的信心――她与太子嫡宗子,年纪仿佛……从太孙妃,到太子妃,再到皇后。其间艰苦,软缺点的女子,熬也熬死了。故她从未被当作平常闺阁女子养过,她的父兄会与她分辩朝政、细述宦海。等闲人看不透的事,管平波信手拈来。一个乡间的教书先生,不会有这般本领。人间并没有那么多怀才不遇,多少世家朱门为寻一个好幕僚殚精竭虑。若管父有才,不至于沦落至此。那么,既不是旁人所授,管平波的见地便是天生。想到此处,不由哂笑,“你托天生个女人,可惜了。”
管平波却道:“我对你表弟很感兴趣。”
“她若活着,多少能吧。她若不在了……”陆观颐长长叹口气道,“我表弟可不是她生的。不认我才是人之常情。此中另有过一个故事,更是……唉!”
“我在书房服侍过。”陆观颐说着叹道,“洪家太太满脑筋内宅手腕。伉俪本是一体,洪同知有些话总不好与幕僚商讨的,太太听不懂,他偶然便同我唠叨。我本只想做个丫头,偏生的好,叫他动了色心。头几年他在兴头上,两口儿为着我吵的天翻地覆。幸而我不知为何始毕生不出孩子,省了多少事端。厥后垂垂得宠,又做回了书房服侍的丫头。原觉得一世便如此了,哪晓得我那表弟平空做了驸马。圣上只那一个宝贝女儿,挑了多少年都没有合意的半子。偏看上了个有妇之夫,闹的要死要活硬嫁了他。可想公主如何看重表弟了。里头还夹着件难堪事。那位孔驸马之父,乃家中庶子,不肯看人眼色度日,方远赴边陲。到他,亦不招家属待见,干脆在边陲扎了根。”
管平波勾起嘴角:“我公公不赖嘛!”又问,“你看晋王希冀大么?”
陆观颐反问:“你有门路能够嫁入皇家么?”
说着陆观颐不由道,“他是真有驸马命。德配在西姜那一亩三分地上,也算个公主了。”说毕,转回话题道,“故,孔驸马与本家原就很不靠近。与嫡母多年相依为命。洪同知偏是他祖母的侄子,说是祖母,又无血缘。孔驸马真想替我出气,洪同知可抵挡不住。洪家子孙几十个,他洪让不值钱。便又对我生出宠嬖。他倒是明白,只消我生了儿子,一则表弟总不好计算太多;二则我心随了他,休说表弟,便是远亲的兄弟,也只得随我去了。偏太太死活想不明白,才对我动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