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么还想再体验一次父亲的叱骂、教诲、手打脚踢或是不咸不淡的一次表扬。但这都是期望了,父亲的那颗眼泪是东方红水库;是巢湖;是钱塘江,会用无尽波澜浸润、扫荡他的下半生。
几分钟后,二嫂的手机也响了:接听后说:“才走一下,现在返来。”
服侍父亲的3个多月,他想尽力找回本来和父亲在一起的感受,但他绝望了。身材高大的父亲不再;筋骨健旺的父亲不再;拿起刀斧就能做家具的父亲不再;用厨师的技艺烧菜给他吃的父亲不再;风尘仆仆奔赴千里给他送腊肉的父亲不再……
但父亲明显有长久的复苏,要不然不会落泪。这或许就是对人间最后的沉沦了。
躺在他面前的,是一具枯骨;是一颗跳累了的心脏;是一双正在盼望的眼睛;是无数个还没完成的祝贺;是活人没法体味的一腔沉沦……
那一刹时,贰心如刀割。这一眼该是父亲的最后一眼了,不知他瞥见了甚么没有,即便瞥见了,也是昏黄的吧?
把父亲放好,胳膊腿,各个枢纽都放顺后,父亲竟睁了一下眼睛,向四周看了两秒钟又闭上了。半晌,缓缓地,从父亲眼角留下了一滴泪。这个细节,刘中义发明,仿佛只要他瞥见了,因为他就蹲在父亲的枕头边。
“人快走的时候,上嘴唇是白的,重视看好了。”两位白叟说。刘中义估摸他们说的是人中。
父亲间隔半个钟就会狠恶咳嗽一次,咯痰不出,就那样憋着。刘中义愁闷地想,没有买吸痰器,是不是一种弊端?
大哥蹲下,把了一阵父亲的脉,说,是走了。
夜里11点,他给父亲评脉,看着时候,是37次/分钟。他想着村里那两位白叟的话,细心地看父亲的人中,果见人中部位已垂垂变白,并且有点儿浮肿,人中的那道沟的上面因浮肿已经变平。
但是,自从他做了买卖后,他只是每年春节回家,只待几天,还要逛逛姐姐们家,伴随在父切身边的时候的确忽视不计。
村里白叟说得公然靠谱,这就是糊口经历。大哥说,抬下铺吧。依民风,人死了地铺要打在堂屋。刘中义提早把客堂清理了出来。他的这两间房,客堂就算是堂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