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循旗人端方,女人家初五前不能出门,但是贫民家的孩子,又赶上这个家里的大日子,那就另当别论。
看着世人讲究完礼数,欢畅地落座,讷采满脸红光,只是一个劲地拱手作揖,请大师退席。
……
一时席散,多隆阿、胡进宝却带着几个旗人后辈跟外务府、六部的几个笔贴式扛上了,酒喝得一塌胡涂,倒是谁也不认输。
惠娴父亲却没有着恼,“我先前侍侯过端王爷的笔墨,现在,他是外务府总管大臣,我求求他,也许,能让你到景仁宫官学就读,将来起码有保举出去当官的机遇。”
肃文就站在讷采的身后,看着这个将来的岳父欢畅的模样,他自个也乐开了花。
辰时刚过,来道贺道安的七大姑八大姨就到了,几个外务府的笔贴式和惠娴父亲六部衙门里的老友也早早到了,看着一色的旗人服饰,肃文犹似在梦里普通,惠娴掐了他一把,他才回过味来。
阴沉的阳光照亮了这个不大不小的院子,照在影壁前面那棵枣树上,肃文批示着几个官学里的兄弟,里里外外忙着,都是一脸笑容,喜气盈面。
他笑着转了个圈,一拱手,又走了出去。
“嚯,十锦火锅!看得出,到底是得了儿子,两字――欢畅!”
正在这时,里屋俄然响起了一声清澈的哭声,顺着里屋飘出来的艾香槐枝味,世人都情不自禁地转头望着里屋,只听着一个女声念叨着,“先洗头,作贵爵,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作知州!……”
“对啊,客岁四贝勒家生一令媛,就是她去接生,洗三!”
肃文顺着门缝望出来,见将来的小舅子官名叫惠征的正躺在一个宽沿大铜盆里,铜盆里放着很多花生、鸡蛋、铜钱,热水腾腾,热气直冒,小子舒畅地躺在内里,格格直笑。
讷采却欢畅道,“给您您就拿着,也不能让您白跑一趟不是!”
薛姥姥这才半推半就接过银票,“那我就接着了!”她边笑边往外走,但是,刚走到院门,跟着“轱轳轱轳”一声响,一辆马拉的轿车就停在了门口,一个长随打扮的男人一揭蓝色的厚帘,紧接着,从轿中走出一个留着八字须的白瘦子来,倒是跟薛姥姥胖得适宜,白得宜彰。
讷采却象薛姥姥一样,也是呆了,连“请”字都忘了说。
肃文老脸一红,“我正在揣摩着开个药铺,”他看看惠娴,“出了十五,我就筹算脱手的。”
惠娴不言不语走到肃文身后,倒是冷静拉住了肃文的衣衿。
便宜坊本来明天是不开门的,还是肃文的面子,王掌柜才承诺破的例。
肃文起了个大早,早早赶到了惠娴家里,当然,他申明在外,是个浑不吝,但旗人最讲端方与名声,他明天的身份,当然不是姑爷,是以惠娴额娘的远房侄子呈现的。
“老三啊,明天孩子洗三,如何也不奉告我一声啊,多亏肃文前个到我府里去,我才得着信,走,看看孩子去!”
惠娴目睹父亲欢畅,密切地瞅了肃文一眼,肃文心神一荡,一下抓住了那柔滑的小手,惠娴不由满脸通红,她用力挣了几下,却没的摆脱,无法之下,只得任由肃文紧紧攥住。
薛姥姥一声惊呼,“成大爷,成大爷,他如何会亲身来!”她的目光有些呆。
肃文俄然发明,这个将来的老丈人,实在骨子里是个文人,外务府里的差使,个个肥得溜油,他的门垛子上竟另有鸡爪子,本来旗人内里,也有狷介的文人,有风骨的丈夫。
“有你大哥在,你是袭不了职的,我固然不反对我们旗人学点谋生,但男人嘛,始终入仕当官是正路,”讷采看他一眼,“本朝虽以武功立朝,但你的本领,能去考武举吗?还是想想如何博取个功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