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得几欲叫起来:“是你……”但立时发觉,此丽姝与那日所见采莲女子气质差异。采莲女子虽与她面貌几近一模一样,但行动举止仿佛似花影摇摆,静态意逸,面前此人却静如秋水深潭,天涯澄寒,一时候只感觉恍忽,面前人亦真亦幻。
天子问:“甚么群情?”
“四哥?!”
翌日凌晨豫亲王才得知动静,禁中被瞒得滴水不漏,他亦只知敬亲王昨日酒后失礼,冲撞了天子,以是大遭贬斥,因而赶在早朝之前伶仃请见,意欲为敬亲王讨情。但在仪门外苦候很久,不见传召,一向过了辰末时分,天子亦未叫起早朝。又过得半晌,才有小黄门传旨辍早朝,才知本来晴妃昨晚病薨了。
天子怒极反笑:“好,甚好。”他抬起眼睛,望向一池萧瑟的残荷,“竟教人传这类话来,真是聪明,想用这个别例迫我放定泳出来,规复王爵且委以重担,或交与兵权,以示天下我兄弟间并无嫌隙。哼,可惜,朕偏不让他如愿。”
敬亲王已经微有酒意,贰心下不悦,只是闷头喝酒,宫中之酒酒劲绵长,不似塞外的烧刀子利落辛辣。宴乐恰是到了热烈极处,急鼓繁弦响在耳畔,只感觉繁扰不堪,他又喝了两杯酒,感觉酒意突沉,因而起家去换衣。走至后殿,才感觉夜凉如水,寒气浸衣,窗纱以外点点秋萤,仿佛微明的星子流过。
豫亲霸道:“臣弟明白。”
一时商讨已罢,豫亲王便施礼辞出,天子忽又叫住他:“老七。”见豫亲王留步,天子又顿了一下,才从薄薄的唇中吐出一句话:“永清宫里,你着人多加留意,不能让她死了。”
征粮是件烫手山芋般的苦差,因为水患,“贺戬一熟,天下充足”的贺戬两州,本年突遭百年不遇的大灾,竟致颗粒无收,哀鸿纷繁北逃,颠沛流浪,一起病丧无数,将瘟疫之症传入北地数州。北地数州忙着防瘟救疫,又兼要调粮入南边赈灾,官绅百姓皆感觉苦不堪言。而定兰关战事日紧,雄师开赴期近,赋税征收迫在眉睫,更如百上加斤。而敬亲王定泳脾气细致鲁莽,派他去征粮,只怕他要将封疆大吏们获咎尽了。
“老七,你先回京去。”天子嘴角微扬,“至于谁领兵去定兰关,朕有了一个好人选——睿亲王定湛自幼熟知兵法,勇猛善武,便由他领北营去赴援定兰关吧。”
他不由感觉讶异,但闻有女子在走动说话,隔了远了听不甚清楚,忽地模糊闻声说到“娘娘”,他竦然一惊,面前俄然一亮,原是有人执灯挑帘出去,那盏明灯突然挑入,非常刺目,他不由用手遮住眼睛,已经听到人急声惊斥:“那里来的大胆狂徒,竟敢擅闯娘娘的内寝?”
他回过甚去,只见一名内官,不过十余岁年纪,笑嘻嘻地施礼:“奴婢见过十一爷。”不待他说甚么,便走近前来,敬亲王向来不待见内臣,并不理睬。那内官却伸手扶住他的手臂,道:“夜里风凉,还望王爷保重。”敬亲王只觉掌心一硬,仿佛被塞入甚么东西,错愕间那内官已经施了一礼,垂手退走。
“北营驰援定兰关,却没有合适的良将,臣弟请皇上赦免十一弟的罪,放他出来带兵。”
豫亲王开初对此流言并未放在心上,因清流对淑妃慕氏夙来不屑,以是幸灾乐祸,借晴妃之事造出此等谎言。何尝想过得数日,流言却垂垂变了,俱言道淑妃被废,竟是因为与天子的同母胞弟敬亲王定泳有私交,而晴妃撞破二人私会,以是被淑妃慕氏密遣人投毒灭口,天子大怒之下废黜淑妃,软禁敬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