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是微服前来,身后只侍立着赵有智,见他醒来,天子伸手来按住他,温言道:“躺着,别动。”他挣扎着仍想要起来,天子手上用了一点力量:“老七!”
每值春季,这两株槭树总率先红了秋叶,扑灭西长京满城的秋色。是以二树叶红殷然,比旁的枫槭之类更显色浓,以是又被称为血槭。
出了会儿神,她又唤:“惠儿,服侍换衣。”
她垂首细抚手中的红叶,长长的睫毛阖下来,仿佛如蝶翼般轻颤,声音亦是低低的,倒仿佛是感喟:“并没有读完。”
“我们瞧瞧慕娘去。”
逐霞浅笑:“我便晓得你心中明白。”
这是宫里数十年来的忌讳,天子听她俄然提及,只闻雨声刷刷轻响,雨下得越来越大了,如霜低声细语,一如雨声:“只是国恨家仇,总叫她如何自处。即使是两心相许,情深似海,最后亦不过割袍断义,不顾而去。”她半个身子在伞外,肩头已经濡湿了,天子不由伸手握住她的手,令她靠近本身,只感觉她掌心微凉。
天子望了望窗外的雨势,道:“朕出去逛逛。”
她已经数日未曾见着天子,天子神采倒还驯良,表示摆布扶她起家,问:“你如何到这里来了?”
赵有智手内心早就攥了一手心的盗汗,此时只感觉背里凉嗖嗖的,本来连中衣都已经汗湿透了。如霜倒似无知无觉,天子见她立在雨中,绒绒的细雨濡湿了她的鬓发,而她纤指如玉,掠过鸦鬓,抬起眼眸,又是一笑。
惠儿扶她起来,赔笑道:“娘娘但是想去园子里逛逛?”
赵有智无可何如,只好唤小寺人取过青油大伞,本身撑了,亦步亦趋地跟着天子。天子似是随便而行,沿着漫石甬路一向向南,方转过一带竹林,远远瞥见一座青砖旧塔,塔影如笔,掩映着几簇如火殷红――倒是塔后两株槭树,叶子倒似红得将近燃起来普通。
窗外淅淅沥沥,仿佛风吹竹叶,豫亲王喃喃道:“下雨了……”
逐霞樱唇微启,漫不经心般呼了一声:“来人啊!”
他抬起眼来瞥见塔后那两树红叶,终究低声喃喃:“长恨此身良己,莫如知。”
他俄然问:“你晓得这词集为何叫《题叶集》?”
逐霞微微吸了口冷气,不及说甚么,俄然闻声外间惠儿的声音咳嗽了两声,晓得有人来了,便不再作声,只听脚步声杂沓,垂垂走近,她叫了声“惠儿”,亦不闻人应,排闼一看,倒是内官簇拥着天子,已经走到了院中,仓促间未及多想,只好盈盈下拜,巧笑倩兮:“皇上。”
“我晓得。”天子嘴角微微上扬,暴露一个嘲笑,“他是拼了半壁江山送给胡虏,也想要谋反反叛。”
“王爷想让我传句话,你如果没改了主张,王爷天然也会像畴前普通,经心全意助你。”
他问:“你到底――你到底是谁?”
她嘴角微扬,仿佛含笑,天子见她额头新伤未愈,淡淡一道红痕,想起豫亲王的奏报,内心倒是如有所动。如霜俄然转开脸去,悄悄叹了口气,天子亦不相问,过了好久,凝睇着那潇潇细雨中的红叶,方才道:“本来你也读过《题叶集》。”
如霜恍若未闻,垂首又持续刺绣。
“昭仪娘娘如果不计算,眼看那妖孽又要祸害后宫,娘娘本来不晓得,那慕氏昔日里设毒计逼死华妃、逼疯涵妃、气死晴妃,然后把持六宫,阖宫当中,谁不晓得她的蛇蝎心肠?”说话的人垂垂倾过了身子,窃窃如私语:“娘娘如果不趁其安身未稳,一举断根,则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