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扳住我的双肩。他的呼吸就在耳畔。
沈羲遥说着要上前，徐征远快一步，“仆人，此人很古怪。”他的声音里都狠意：“我去看看。”
我站在树后，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全进入耳朵。想当初，我也曾绣过一个盘龙的金线荷包给沈羲遥，只是还没有绣完，就出宫来了。此时他顾虑的这个，该是他新的宠妃所制吧。
“这位女人，叨教你可知，去安阳的官道如何走？”沈羲遥的声音暖和，听起来如东风化雨普通：“我们在前面走错了路，打了好几个转，因有急事，若女人晓得，还请行个便利为我们指一下。”他顿了顿又道：“我会给女人酬谢。”
这是最后一次了吧，离得如许近。这是最后一次了吧，看到他。
“女人，叨教你可知去汉阳的官道如何走？”沈羲遥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我却仿佛甚么也听不到。
“征远，不要如许无礼。”沈羲遥悄悄斥道。
“仆人，是您的荷包？”徐征远问道。
“嗯。金线绣盘龙。”沈羲遥的声音淡淡的：“快找。”
“薇儿，薇儿。”
“这位女人。”徐征远道：“你可知去官道如何走？”说着，一锭银子骨碌碌滚到我身边。
我谨慎地缩起来一些，尽量弓住满身，紧紧攥住衣服，不说话。
沈羲遥的面上缓缓浮出一个嘲笑，几近能让人血液都凝固住。然后，他用极迟缓的语气，一字一顿道：“裕王羲赫，你认不得朕了么？”
“还请皇上宽恕娘娘。”羲赫道：“都是小民的错。”
我不敢说话，也不能说话，就那样悄悄站着，脚都酸麻起来。
“女人莫怕。我们并不是好人。”他的声音中带了笑意。
“你，你是……”他的呼吸短促：“转过身，让我看看你。”
是羲赫，我看看日头，他该是来寻我归去的。
流水的“哗哗”声、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鸟儿“啾啾”的叫声……统统的统统我仿佛都听不见，只要阿谁声音，在我耳边反响。
“仆人，既然找到了，我们从速上路吧。”徐征远略略催促道。
我的解释合情公道，徐征远的迷惑撤销与否我并不清楚，但想来他不会难堪我。
我站起走了几步，身后却又有马蹄声传来。我一惊，忙藏到一棵细柳以后。心几近要跳出胸膛。
“仆人，此人很奇特。”徐征远的声音充满了防备：“我去问问。”
这个“你”字包含了太多的感情。但是，最多的，在那双眼睛中我看到的最较着的，是他无底的气愤。那双曾经敞亮的眼睛此时已经完整阴鸷下来，那曾经通俗的眼神此时看起来倒是令人惊骇的深渊。仿佛只要掉了出来，就会落空统统的统统，乃至生命。
“你？”他上前一步，语气中带了惊奇：“你仿佛一小我。”他淡淡道：“莫非又是我的错觉了么？”
我深深埋下头，不再说话，心中只祈求他们快些分开，放我一条活路。
沈羲遥没有动，我看到他的脸部微微抽动了两下。
接着，在那双眼中，本有的一线欣喜一扫而光，他微微眯了眯眼，面上的线条都凌厉起来。我只看到肝火，极度的气愤，因那声呼喊，他的额头青筋暴起，面色乃至因为冲动而惨白起来。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睛几近要逼出血来。
我微浅笑了，对着阿谁背影在心中道：“再见，羲遥。愿你幸运，统统快意。”
我心中小小哀痛了一下，却又被面前的情势所迫。我不能无事地走开，因为我的背影是沈羲遥熟知的。可站在这里，又必然会被他们感觉奇特。
沈羲遥又拿起一只茶盏在手中把玩，含了一缕笑意，扬起手，目光却落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