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逃离,此后,我甘愿做一个低等的洒扫宫人,也不肯卷入那无停止的争斗当中了。
此时我盯着这双鞋,内心只想着,用皂荚应当是能洗去那灰尘的,然后将脱了的线勾出来,再找浅粉的丝线补上应当便能够了,起码还能再穿一两年。只是当初绣的丝线只是最浅显的,洗过以后想来会退色,如果变成红色可就不吉利了,不如全拆了重绣,也不会费多少工夫的。
我从马车的窗子向外看去,朱红的宫墙后暴露一座座黄琉璃瓦歇山顶,檐角的走兽、龙凤和玺彩画如同精美画卷在我面前展开。逐步地,宫室的屋顶檐角不再精美新奇,而是显出颓势,直到马车停下来,我的视野里,只要矗立的古木,以及年久失修的宫殿了。
不久,沈羲遥接管完了那些妃子的存候。这期间,他只闲闲坐在御座上,仿佛都没有在乎他们的问安,几近不发一言,仿佛只是例行公事普通,乃至没有正眼瞧了谁,也没有与闲话几句。
这是我应得的,也是我最好的归宿……
“谢娘,请这边来换衣服。”张德海的口气还是是恭敬的,又解释道:“皇上已命各宫的主位稍后过来见驾,您在这里恐有不便的。”
但是我晓得这是那里。
我点点头,跟他去了一间偏房,换上了宫女的服饰,在张德海的带领下,回到了养心殿中,站在沈羲遥寝殿的门口,如此一来,透过半开的门和金色的纱帘,我能够看到外间的气象,而那边的人,却不会也不能窥测天子的寝室,如此,这里便是最安然的。
然后,他是他的绝代君主,我是我的冷宫弃后。他有他的美美人生,我也有我的安好的糊口。
那声音很快便被抛在脑后,只留了风声。我紧紧抓住沈羲遥的衣衿,心却跳得短长。
“谢皇上!”我诚恳地叩拜,感激他的不杀之恩,感激他,在我孤老之前,能够见到我想见的人。
沈羲遥也不留,柳妃最后一个走出殿门,还转头依依不舍地看着沈羲遥。我看她的目光中有哀怨,可沈羲遥,却仿若不见,只与张德海交代着甚么。
俄然,一个熟谙的身影吸引了我的目光,她穿了一身浅碧色遍绣迎春宫锦右衽,满头青丝挽一个堕马髻,插一支赤金碧玺迎春步摇,又有颗颗黄水晶宝石花装点发上,细碎的金流苏在她膜拜起家之时悄悄打在面上,看起来恰如一朵初春里的鲜艳迎春,令人有攀折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