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了这女孩过来，来的时候对她说：“别说婉娘不帮你，有没这福分只看你造化了！”谢明珠甚么也没说，只是低眉垂眼地跟她走。来到这帘外，婉娘张见舒月岚在椅上睡着，也不敢去扰，她畴前与他娘交好，每回他过来都要给他煮一碗他小时爱吃的鱼羹，每回都要给他亲身送来。
他含混了一阵，俄然一惊，低低喝问：“谁？”
谢明珠端着羹走到帘边，转头望她一眼，眼中无措忧愁，一言难尽。
楚京几人检察了一阵，奔上楼来向他禀道：“船底是被内功和利器震断，浸了一阵水才俄然分裂的。”
舒月岚从含混里展开眼，他看到这个女孩，看到她在他面前跪下赔罪，他想起丹阳王是因她的启事与他斗酒的，只是那场斗酒另有诸多错综庞大的起因，并不是这个女孩能知悉的，如何能为此去见怪于她？他又何必去怪责一个弱质女子？他坐正了身子，把那碗鱼羹端过来，道：“起来吧。”
舒月岚看着她眉宇间那轻柔的忧，看着她水眸里那袅袅的愁，吴应语并没把这个瘦马养好，这个谢明珠有千万样好，恰好有一样不好，她并不知情见机。在舒月岚眼里，这个瘦马乃至还不安守本份，她是入了花籍的妓女，却端着官家蜜斯的脾气。
他六合间的喧闹被这微声悄悄击破。
舒月岚看着窗下的画舫，船上也有乐工歌伎，吹吹唱唱吸引着河上的客人。水上很热烈，他在窗边数点着画舫听河上曲乐，那曲音悠然飘进耳里，他还能曲着指头打拍，这半晌的闲乐正如摇椅上半晌的浅眠，让贰心头放松镇静，在这座昔日妓楼里，在他娘的寝室里，他能有一种六合荒冷的埋头。俄然他听到很纤细的咔嚓声，像是从舫船上传来的，像是甚么木板崩裂了。
他和楚京在花苑里拆台，被人追打，小孩子溜得快，一溜就溜河里去，他俩一头扎水里游走，偶然楼边泊着船夫，便偷了船划走，六岁那年他和楚京放了条小舟，乱撑乱划漂出去了二三里，被他娘追上逮住打了个半死，厥后他们要想去荡舟就没那么轻易，他只得趴在这窗边看游船，他和楚京各种寻机偷隙地去偷船，越制止越要偷溜，然后他就被他娘丢去画舫卖唱了。
舒月岚看着她，这女孩有着脱俗不凡的仙颜，吴应语也曾有言语表示过他，他也知婉娘让她送这碗羹汤是何企图，他舒月岚又不是茹素的，他现在的财势乃至更胜当年的舒栾，他就是像他爹蓄养一堆姬妾玩乐都不无不成，可他毕竟不是舒栾。
这个女孩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她是这春华楼里色艺双绝的才妓，是这秦淮河数一数二的花魁，她是吴应语一手教养大的孩子，她琴棋书画诗乐女红无一不通，她柔眉扎眼不争不躁，除了那点狷介性子，她是那些公子仕人最好的红颜恋人，吴应语是把她当瘦马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