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武魁会刚过,风才从扬州刮起,他们了解于玄月末,偷钱的柳公子穿扮极其风骚。
赢了仇敌钱的人有点飘飘然,看天气还不到二更天,干脆就在四周乱逛,歌楼酒馆到处都很热烈,走到一株老树后,忽见树上盘坐着一个男人,从后背看只看到他脑后的发髻上摆布斜插着两根簪子,簪上两条琉璃络子垂下,头发披垂在背上,身上穿的淡色纱袍疏松地垂落树枝下。
“我现在在飞剑堂。”柳东平扬扬眉。
白芙在龙胜赌坊里赌了大半个时候,赢了五六十两银子,便揣着钱分开了。堵场里灯雾迷离人声吵杂,她几时来几时走真没甚么人留意。出了赌坊院门往巷外走,快出巷时她又转头看了一眼,七八天前她来赌过一次,这个龙胜赌坊,是青云帮的。
“夜深了,女人路上谨慎。”
灯笼随风飘零,光影在两人尸身上晃来晃去,鼓楼上恰敲响了半夜三点,白芙望了下天气,飞身入了暗中的巷道。
“只要公子不是青云帮的人就好。”
白芙只好道:“小肆无辜挨了一箭,我还未曾给他出这口气呢。”
三天前是端阳节,她和小肆在秦淮河边看龙舟,白芙也喝了口酒,“公子也看赛龙舟去了?河边人多,我倒未曾留意到柳公子。”
白芙想起午间隆盛堆栈的一幕,也不道破,只说道:“五年前阮家庄一别,柳公子还记得我么?”
白芙不由多看他几眼,实在看不出他有半分落魄的样,不知那里来的贼癖。这事不便探听,只好转开话题,“我听闻金沙帮早被青云帮收了,怎会自相残杀?”
白芙有点错愕,白天听他自称飞剑堂主,还疑他杀人夺位有甚么图谋,现在看这神情,倒似是玩性发作率性而为,想来凭他身份,也没哪个小帮小派能屈就他。两人聊了一阵,柳东平还是问她:“白女人在南都城另有未了之事么?”
“我见女人在找寻弟弟,本想与你打声号召,你却跟天赐府的人走了。”柳东平道,“那日介弟但是被误伤?现下如何了?”
城里克日来了很多外埠江湖人,她在河边住了大半月,见着很多人,有几个她也能认得是甚么人。她仍然戴着帷帽,有猎奇的多看两眼,江湖人一多相互顾忌,倒也没碰到惹事的。白芙候着一小我,那人是崆峒派弟子,这时候是用餐之时,她吃了有一刻钟,公然楼上连续有人下来,不久便见着崆峒派的人。
白芙又点头,“现在还不能分开,小肆受了伤,还得养些光阴。”
柳东平听这话意,倒似她说的出口气是要下落在青云帮上,忙抬高了嗓音道:“据闻金沙帮主叛了青云帮,擅自行刺天赐府少主,介弟的伤算不到青云帮头上,你可莫去寻倒霉,你不敷他们清算的。”
门缝轻启,一道黑影溜出来,四顾不见人,一腾身翻墙出去了。
柳东平点点头,跟她约了明晚于那边会晤,告别去了。
柳东平允待下树去,忽又转头望着她,嘴角勾起一丝顽笑,道:“忠灵坊北有一富户,平素刻薄寡悋,待乡邻仆婢都极凶恶,邻居称无皮恶霸王贯才,此人家财不下数令媛,不如你我去盗了他,劫富济贫?”
白芙一怔,他这话说得随便,但她却听得出,他抓那漏网之鱼,不免没有几分为她姐弟出气的原因。此人本是五年前偶识的盗友,很有点志趣相投,当时她去盗取阮家庄财物,碰到了也来作案的这个同业,因而一同动手,偷得那富户一夜赤贫。柳公子家道殷实不缺财帛,不过一时玩兴而至,盗了财物分了赃,不久两人便分路扬镳,数年未曾相见,没想到在这南都城中相遇,更没想到此人还心存几分盗谊暗中帮她。她心中一暖,只是道:“这得另谢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