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叔也在沉吟,他晓得该如何做——飞剑堂的人不管死活,他都该带回祈家。但这件事,不能由他先开这个口。
祈安是个多事的主子,心机多变去处随兴,忽东忽西非常能折腾人,服侍跟从他的人向来很多,但还都能忙得团团转。祈叔这把年纪还带腿疾,按理不须跟着出门服侍主子,祈安就是有点缺不得他,三公子没闲心没定性,那群忙慌乱乱的侍从缺不得这老者管束。但是祈叔也就只要这点管人的手腕和一副虔诚护主的心肝了,他能够领人与青云帮对峙,脊梁骨挺起来,或许还能够领人与他们杀一场,拼得热血洒荒垄,只要拿下殛毙主子的凶徒,他就是肝胆照日月的义仆,祈家两位家主还得含泪报答他一句。
其他几人也觉古怪,祈家老者俄然道:“三公子今早去铁铺便为取李蜜斯之剑,现在剑落在此人手里,公然他是凶手!”回身又向祈家侍从中叫了句,“小肖,过来!”
祈叔说话的声音仿佛静了,连雨声都已听不到,李青珑俄然回了神,轻声叫了句:“小肖。”小肖站在中间,挪一步就到她近前,只听她问道,“三公子死前,曾说过甚么吗?”
他这话很有几分光棍,又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无法,世人虽听得不是滋味,却也哑然。请人的,追凶的,最后拿到个死尸,死尸遗留下来的还都是一群孙子,开口三不知,杜口告饶命。要说崔琪死了,人死万事休,还能再杀他一遍不成?
他拿甚么去报效还活着的别的两位主子?
小肖回想起早上一幕,仿佛惊魂不决,只顾道:“那人就是用李蜜斯这柄剑杀了公子,公子被他一剑就刺死了,他还哈哈笑,说甚么碧落剑法,无人能敌……”
凤公子向她靠近畴昔,轻声劝道:“李蜜斯且勿悲伤,看看凶手是否此人。”
崔琪死了,死不敷惜,这个杀人凶手该给他一千种死法,但是不管如何死,他应当死在祈家手里,他莫名其妙死得如此俄然,皇家公主明白送都没他的死来得便宜,他死得让祈家这帮来拿凶报仇的人如咽了死鸽子,吞吞不得,呕呕不出。
祈叔一顿拐杖,“你们既不知情,为何要携尸逃逸?”
祈叔捶胸唉了声,叫道:“此人如何……就死了?!”
“没错,他在铁器铺里假扮铸剑师,连衣服都没换过。”小肖手脚还在颤,两眼红肿,似是想起他家公子枉死,说话都带着哭音。
他在暗中安排,祈家的人可没思及于此。追至此处的都只是祈三公子的侍从,主子死了,仆向来追凶,只因祈家另有祈大和祈二两位能捏死他们的家主。这十来侍从中要数祈叔辈分最高,还同是祈姓的族人,是以祈安死了,他成了众仆的主心骨。
“你们几个今早随公子去的,你看看这柄剑是公子从铁铺里取的么?再看看地上那人,但是殛毙公子的凶手?”
他忽又挺起胸,眼神阴鸷,扫视着飞剑堂那帮弟子,厉声道:“说!是谁杀了他?!”
但不管如何,祈三公子的死不能因凶手被诛就息事宁人,放过了飞剑堂,家主就放不过他们这帮主子。
“求鸾姐姐向蜜斯说:公子把剑送返来给蜜斯掏心窝了,让蜜斯好歹看下,公子内心只要蜜斯一个。”小肖说了这句,鼻子又发酸起来。
他们该当如何?祈叔想,是把那条尸拖归去鞭挞,暴晒旬日十夜再碎尸万段,还是该把这群飞剑堂弟子诛连,十足拿归去给两位家主发落?
祈叔将小肖推向前,那死人躺在帘布上,手脚有点僵曲,胸口一点剑痕,周遭衣物凝固满暗色血污。几个飞剑堂弟子站在另一侧,阿谁师兄又道:“这确是我们崔堂主,半分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