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郭元海并非他父亲旧人,而是跟从他祖父的扈从,三朝元老,舒月岚便是不信他对青云帮的热诚,也决不会不信他对舒家的忠贞。他下座扶起霜发满头的白叟,又道:“你和春常几位管事商讨下如何救牧风,我去府城走一趟。”
世人大惊,舒月岚一张俊脸阴得能下梅雨,坐直了道:“如何回事?”
“不错!趁城里乱着,砸开衙门救人,绑几个天隼,娘贼的瞎鸟!老虎不发威拿我们当病猫!”林公子可贵如此暴粗发怒。
郭元海咳了声,道:“此举不当,且不说天隼有防备,一定追救获得,此时脱手劫人,便是坐实罪名,明着与官兵作对了。”
舒月岚道:“郭老既知内幕,就莫吞吞吐吐了。”
郭元海说道:“既是为了金沙帮的事,想必是罗天弈逼府官来拿的人,他是钦差大臣,又是性命血案,仓促间官府里谁敢透动静。”
彭春常道:“罗天弈何如不了青云帮,这是拿杨滑头去做替死鬼!”
郭元海叹一声,俄然伸手指向东面,道:“帮主且看那方是甚么!”
林灿惊怒道:“那便任牧风落入天赐府手里么?”
几人垂垂静了,想着如何救杨牧风,舒月岚俄然问:“金沙帮当日为何要刺杀罗天弈?”
将山下景象细禀后退下,彭春常两眼暴睁,脱口道:“如果捕差拿不到人,罗天弈是要强行捉人了!”
几人看似血性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此时莫说甚么诡计狡计,甚么娇妻爱子,罗天弈如果在面前,他们能直接提了刀砍人。舒月岚听在耳里,内心一激灵,夙来部属闹得凶,便是为防他混闹——这高低两边老是相互制衡,相互牵让,谁也不能放率性子来。
林灿又道:“金沙帮刺杀罗天弈,倒是我们替他报了仇,他竟还构陷罪名抓捕牧风,当真岂有此理!”
林灿与俩天赐军侍卫长交过手,急接了句:“天隼必会命卫军侍从防护。”思及杨牧风是在他手里所失,愧怒之极,蓦地向舒月岚一揖,请命道,“请帮主调与我人手,这就去把牧风劫返来!”
端五节当日,金沙帮假了青云帮名义去刺杀罗天弈,又伤杀河上诸多无辜百姓,舒月岚一怒灭了他一帮人众,也不过是数日前的事,思来心头兀自恼火。
几个管事面面相觑,有皱眉忧疑,与他一样迷惑的,也有猜着几分内幕的。郭元海捋了捋山羊须,对别的几人拱手道:“诸位手里另有事件,杨牧风也要诸位设法救援,不如先去书房计议,此事就让老夫与帮主说吧。”
郭元海道:“这是近些年才做的买卖,先帮主活着时,他们做的可不是这些。”
何阆道:“卫军围山,动静怕是一时传不过来。”
“既为的谋刺案,府衙必会过一下堂。”郭元海捏着须,“衙门里一定没有救人机会。”
“干脆把他天赐别院也砸了,甚么宝贝都砸他个稀巴烂,不能让杨滑头白吃这个亏……”彭春常竟似唯恐天下稳定,出了个馊主张。
舒月岚又看向那东面望不见的澎湃云海,那边有大片乌黑的盐场,有令天子动容的物阜水域,有让人贪婪的财产权势。他低声道:“这海盐……是谁的地盘?”
贰心中一动,问:“金沙帮畴前做的是海上的谋生?”
几人骤闻此事,都非常惊奇,舒月岚扫了他们一眼,冷冷道:“捕差来捉人,怎地没半点动静传来?”
正吵嚷着,林灿叫去追随杨牧风的庄丁返来,报导:“杨管事被带往城里去了,军兵随后趱赶,人马混乱,模糊另有天隼暗中押护,实在追逐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