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家往外走去,过了厅门,天井间还飘着雨,楚京在门边抓了把伞,撑他顶上走过天井,出大门下了石阶,雨里又夹了山风吹来。
舒月岚想着当日被丹阳王逼着斗酒,本日又假借捕盗之名围歼他山庄,心中蕴怒。才行出他这院居牌坊,山庄里当值的保卫长秦邺与区凌浜也急奔而来,两人衣裤湿了一层,抱拳向他施礼。
“裴寨主起来。”舒月岚缓下神采,“我已答允了这事,你说今后这道上帮派要听我号令,有何凭信?”
楚京去找信差放鸽子,另一个孺子把裴成志请来了。这山东来的匪盗本觉得要被晾上几天,没想到舒月岚这么快见他,一出来又觉阴雨绵绵,山庄里氛围庄严,心下忐忑,见了舒月岚也只谨慎施礼,心想昨日话已说白,只要见机行事了。
两人边走,楚京边道:“说是山东强盗盗了丹阳王文书,躲到山庄里来了,卫军要上山庄搜捕,杨管事已赶去庄外要与他们周旋。”
秦邺道:“沈管事恐军兵欲强行进庄,命我等先行在庄边布下弓箭手,刀枪手、剑阵、暗器手也已就位防备,只待帮主号令。”
舒月岚冷冷道:“裴寨主义薄云天,我舒月岚也不是舍义卖客之辈,你既进了我山庄,我自会保你全面。只是你昨日所求之事,现在兵围山庄,我自顾不暇,却让我如何管?”
裴成志一阵错愕,惊道:“绝无此事!裴某一进南京便直奔凤翔山庄,哪会去盗甚么王府文书?”
沈司安是山庄防卫的管事,有敌来犯,便先安排人手防备了。舒月岚望向远处庄门,细雨凄迷,林烟隔绝,不知多少迷雾凶恶,贰心中愤恨,语声却更加柔嫩,悄悄道:“闯庄者,杀!”
一言敝之,此人嘴叼。
区凌浜也道:“庄表里各处构造圈套已安插安妥,请帮主命令。”
他裴成志来凤翔山庄求人,舒月岚放他进庄便担了窝藏匪盗的罪名,他如何听不懂这话,是他给这个青云帮主招惹了费事,扳连了这山庄高低的人。裴成志万料不到出了这等事,一时激愤,道:“舒帮主,你把我绑了交给官兵吧!我这匪盗做的事,毫不扳连青云帮的兄弟!”
楚京执起笔,听他说了个“烧”字,又说了个“粮”字,依言写好给他。舒月岚看了,取印信在纸上盖好,道:“送虎帐去。”
一顿饭吃毕,碗筷堪堪放下,楚京奔了出去,在门口便吃紧道:“帮主,探子来报,天赐府谢枚华领着卫军围上山庄来了!”
舒月岚道:“此事真假不紧急,裴寨主行迹败露,官兵本就要缉拿你,现在不过是找项目搜索我山庄罢了。”
吴玉侯得令去调遣凤翔卫,舒月岚径往议事厅走,山庄有事,那几个管事天然在后厢书房中候他,他却不想去听他们各抒己见争辩如何让庄外退兵,更不想听他们分化杀兵抗官有何利弊,谢枚华是罗天弈的人,天赐府既犯上他青云帮,那便只要兵刃相见。
“庄外埋伏。”
下人给他送来午膳,他一贯吃得精简,十碟内的肴馔,肉蔬搭配荤素皆有,不必龙肝凤髓,也不须精雕巧饰,但味道必然要鲜美超卓,哪怕是一撮野菜,也要烹制出这菜最浓正的味道。厨子们奉侍他多年,给他筹办的食材从不消多宝贵罕见,但烹调的火候却不能差上一分一毫,要恰如其分恰到好处,正合他口味。
这雨天里他并不是多安逸,青云帮从他爹那边传下来,他接办还不到十年,那些管事各故意机主张,虽说所为都是青云帮,但为青云帮就不会为他,他偶然不免摆布制肘劳心吃力。所幸他是一帮之主,不得已时还能专断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