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贵家的叹了口气，“娘当然晓得他对我们有恩。当初你爹也是府里的一号人物，老爷都夸他仁义，这‘知恩图报’几个字娘也晓得。只是现在你爹不在了，我们孤儿寡母的经不住闲言碎语。特别是你一个女人家，出出进进地跟个后生打头碰脸，说谈笑笑的，即便你们明净，也难保不被别人看扁。如果让人说三道四，传出些风言风语来，你说，你今后嫁给谁去？”
赵大玲胡乱应了，拉开房门。友贵家的还在前面叮嘱，“走路把稳点儿，别踩到雪窝子里湿了鞋。另有，早点儿返来，不可一会儿娘打发柱子接你去。”
已经连着好几天了，赵大玲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到睡觉的时候不回屋。友贵家的觉出不对劲儿，做早餐时问赵大玲：“大玲子，你这些日子天一擦黑就往内里跑，玉轮老高才返来，你干甚么去了？”
“娘，你别这么说长生。”赵大玲不满地小声道：“人家本来也不是干这粗使活计的，现现在他每天劈柴担水，活儿一点儿也少干，哪儿像你说得那么不堪。”
雪地里的长生睫毛上都挂着雪花，他眨眨眼，雪花落在眼里，很快融成了一滴水。他的满身都冻得麻痹，已感受不出酷寒。比这更严格的地步他都经历过，这点儿冷又算得了甚么呢？他捡起一节树枝，在厚厚的积雪上写下：平生一世一双人。他对着那一行字凝睇好久，却在落下来的雪花将笔迹埋葬之前，用树枝将那行字抹去。
“这大雪天的，你多穿点儿。”友贵家的又往赵大玲身上套了一件棉比甲，把赵大玲裹得跟球儿一样。“跟紫鸢多联络联络。梅姨娘在老爷跟前有脸面，连带着三蜜斯也比五蜜斯更失势。你们五蜜斯看不上你，你如果能搭上三蜜斯就更好了，人不能一棵树吊颈死。”友贵家的还是很同意赵大玲跟内院的丫环们多来往的，特别是三蜜斯的丫环。
“甚么堪不堪的，我不晓得他之前是干甚么的，左不过是个五谷不分的公子哥，他另有甚么本领？会认几个大字，会写文章？现现在他是府里的杂役，那满肚子文章也不能当饭吃。老话说得好，‘落架凤凰不如鸡’，他之前再风景繁华，现在也只是个废料。另有你，”友贵家的用大铁勺指着赵大玲，“别因为他长得俊，就看入了眼，你瞧瞧你每回一瞥见他，笑得牙花子都暴露来了。那爷们家的长得俊有甚么用？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又是这么个官奴的身份，你跟着他喝西北风去？”
“不消了娘，我每天内院外院地穿越，这点儿路不算甚么，栖霞阁离我们这里也近，过了角门就到了。你让柱子早点儿睡吧。我画了花腔儿一会儿就返来。”赵大玲裹紧身上的衣服，走到屋外。
“没有，没有！娘你想哪儿去了！”赵大玲矢口否定，“我偷着进内院，找栖霞阁三蜜斯跟前的紫鸢玩去了，我跟她投脾气聊得来。怕你说我乱跑，以是才说去找大萍子的。”赵大玲这点儿心眼儿还是有的，如果承认大早晨的跟长生在一块儿，友贵家的还不得扒了她的皮。
“甚么世甚么人？”友贵家的不解地问。
赵大玲白了脸，“娘，如许的话再也不要说，想也不要想。我这辈子绝对不做小，不但不做小，还要只做独一的那一个，我要的是平生一世一双人。”
“死丫头，连你娘也敢骗，明天我碰到大萍子还问她呢，你底子就没找过她。”友贵家的顺手抄起擀面杖，“说，你上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