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字如同天赦。小寺人站起来，连滚带爬跑出镇国公府。
“新帝。”宫佳南曦低喃一声，薄唇勾起一抹讽刺，眼底倒是砭骨的凉意。她渐渐呼出一口气，钗头垂下的银线流苏在额间悄悄闲逛。
后宫当中，血缘是决定身份的最直接身分。宫灵虽是先帝独一的儿子，但其生母祁夫人出身寒微，再加上宫灵自小孱羸多病，不受先帝宠嬖，极少出入西宫。只是宫变以后，南曦压根儿没想到宫宇能留着他。
国丧。
可再也不是当年的模样。他禁止不了宫变，禁止不了先帝佳耦离世，唐墨俄然感觉难过。他毕竟是庇护不了她，眼睁睁看着生命里首要的人成为这场宫变的捐躯品。而这统统，早已由不得他们想不想斗。
一名着青色宫人装的小寺人趾高气扬站在南曦身后，未等唐墨回禀，小寺人展开手中的圣旨，尖声诵起来。
宫佳南曦双手握拳，脸上是粉饰不住惊诧。宫灵……他还活着？！
“传新帝旨意，先帝无端崩去，寡人倍感哀思。然先帝委以重托，北周不成无主。寡人即位之日，长公主务必来贺。大典结束，还请长公主西宫一聚，参议先帝季子去处。”
宫佳南曦的剑还是停在他脖颈间，没有涓滴要抽回的意义。
“亚父。”
“大典之日，备轿辇，长公主华服，金銮凤钗。”宫佳南曦薄唇如火，“本宫要以最尊容的模样拜别先帝。”她要奉告宫宇，奉告天下统统人，北周真正的天子是她的父皇宫印！
传旨寺人的声音特工，带着些许稚嫩沙哑。一张还未成熟的面孔上尽是不加粉饰的轻视。
“见，当然要见。”
镇国公府亦是一片空灵的白。宫佳南曦一身孝衣长跪在唐鸿灵前。为先帝守灵轮不到她，唐墨也果断不准她出镇国公府。只要新帝即位当日才有机遇膜拜祭奠先帝，但是那一天，南曦应当如何恭敬的对杀父仇敌行三拜九叩之礼？！
先帝季子？！
“……宫里来了人，说是传新帝旨意。”唐墨跪在宫佳南曦身边，眼眸里尽是安静。“你……要不要见？”
只是宫变以后，这天下间与宫佳南曦一脉相承的也就只剩下宫灵一个，能让她顾忌乃至放弃报仇的，恐怕也只要宫灵一个。
南曦神采如常，眼眸里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对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并不感到不测。只见一名身着素白锦袍的年青男人，正蹲坐在墙头上笑吟吟的看着宫佳南曦。他长着一张娃娃脸，睫毛忽闪着说不出的古灵精怪，一笑唇角边竟浮出两个酒涡。可他的指尖竟然夹着南曦方才掷出去的长剑。
空荡荡的府里只要飘起的白绫，就如那一年南曦初入镇国公府，唐鸿牵着她的小手看漫天飞扬的大雪。他的手很粗糙，指间有因长年用剑留下的厚厚的老茧，倒是非常暖和。统统惨白实在的畴昔就在昨日。仿佛闭上眼睛，南曦还能瞥见唐鸿斑白的发。
寂静以后，一阵悉簌的衣摆摩擦声传来。在沉寂的灵堂里显得分外高耸。
宫佳南曦还是背着身跪在唐鸿灵前，宫中易主，昔日备受荣宠的公主恐怕也本身难保。传旨的寺人撇撇嘴，对付的拱了拱手便要分开。这阴沉森的镇国公府远没有新帝的宫纬舒畅。
北周皇宫，她曾经最暖和的依托，现在早已经是龙潭虎穴。可不管多少圈套，不管那边有多少人但愿她死，南曦必须去。带着她父皇给她的至高无上的光荣，带着她身为一国公主的崇高高傲。她要把宫灵接出来。
喉咙里滚过的一声哭泣，这一世，再无与他们相聚的能够，也再无酬谢他们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