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早就来了很多客人了。此次能跟从天子到行宫里来避暑的青年才俊,那家世身份自不必说,悦宁细心一瞧,便看出有好几个都曾是那次春猎时跑上来朝她献殷勤的。这些人她当然看不上,她在找的,是裴子期。谁知裴子期没瞥见,却远远瞥见了邵翊。
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毫无用处,还不如想想眼下这场闹剧要如何结束。
“这甚么这!这主张不好吗?”乐雅道,“犹踌躇豫能成甚么大事!”
可很明显的是,悦宁对她与裴子期两人本日的游湖之行非常对劲,而面前的乐雅却一点儿都不对劲。
“哎哟,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真是不害臊!”
但此中的意义,只要不是个傻子,大抵都听出来了。本来这许初言竟然不知甚么时候与林婉秀有了私交,也不知是碍着甚么原因,不敢光亮正大地见面,只好偷偷摸摸到处寻机遇。
“求皇大将悦宁公主下嫁与微臣。微臣必然倾尽尽力,珍惜她平生。”说这话的人,恰是悦宁心心念念,却又多日不见的裴子期。
悦宁实在猎奇,不免要开口问一句。
悦宁是真想翻个白眼。
一日热过一日,天再也没下过一场雨,就这么热了半个月。人都热得有些受不了,皇后也适时地病了。传闻这一次病得不轻,甚么人都不肯定见,连那些常来与皇后闲谈的贵夫人也没能进得了门探病。
“你快归去沿路给我找找。”
“求殿下千万不要惩罚婉秀,此事与她无关!”许初言先是求了一句,不知怎的,又俄然转向了站在身后的邵翊,“邵公子!你听我解释!实在我走过来底子甚么也没看清楚,只猜到是有个女子在屋里便从速让开了,还是殿下转过身来,我……我想要解释两句才……才看到是殿下……”
还能碍着甚么?当然是因为这个裴子期!
身怀有孕的乐雅公主殿下日渐显怀,在这大暑的热天里也就更加懒得转动。在行宫避暑的大多数日子里,她都穿戴薄衫待在遮了厚厚帘布的阁房,找个最温馨的姿式半靠在美人榻上,由几个贴身宫女悉心折侍着。一个打扇,一个捏脚,另有一个端茶递水,另一个则随时听唤。
长公主可也算是看着这两个刁蛮公主长大的,此时见她们如此热忱,也笑了。
“……用膳。”
不过,这么个热天,不管谁都很难打起精力来。
林婉秀说得极其有理。
悦宁心中感激邵翊,但更多的重视还是在她面前的裴子期身上。她有些羞赧,又很镇静,最直接的反应便是伸脱手去,想要立即扑进裴子期的度量当中。
“……”
座上是严肃的九五之尊,立于堂下的,是一身茶青色官服,昂首服从的年青臣子。那人如同青竹普通矗立的身躯,将那茶青色如癞蛤蟆皮普通的官服穿出了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
“第二条就更简朴了。本公主愿为将来的驸马亲身下厨,洗手作羹汤。投桃报李,这位将来驸马也该发自内心地保重本公主所做的吃食。”
而那脑筋抽筋的许初言在见到裴子期与邵翊以后,竟然大喊起来:“裴兄!裴兄拯救!”顿了半晌却又道,“邵公子,我只是刚巧路过,邵公子你才当得起驸马!”
“殿下。”
这么快?
“邵翊……挺好的。”悦宁道,“可我不要他做我的驸马。”
听到这么一句,悦宁竟然“扑哧”一声笑了。
连续热了小半个月,即便是在避暑行宫里,也不过是重重宫殿里风凉一点儿,一走出殿门便热得令民气生烦躁。隆冬已正式到临,这热意也一日比一日更胜。过了两三日以后,终究下了一场大雨,热浪被雨水冲刷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早晨,天总算是风凉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