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宿由石虎遣人召澄，澄即入见，虎语澄道：“我昨夜梦见一龙，飞向西南，俄然坠地，不知休咎何如？”澄回声道：“面前有贼，不出旬日，殿东恐要流血，陛下慎勿东行。”虎夙来信澄，倒也沉默无言。忽见屏后有一妇人趋出，娇声语澄道：“和尚莫非昏耄么？宫禁森严，怎得有贼？”澄见是虎后杜氏，便浅笑道：“六情所感，无一非贼，年既老耄，还属无妨，但教少年不昏，方才是好哩。”已经说出后事，可惜愚妇无知。已而遇秋社日，天空有黄黑云，由东南展至西方，直贯日中，及日向西下，云分七道，相去约数十丈，幻成红色，如鱼鳞类似，用时乃灭。韬颇解天文，顾语摆布道：“天变不小，恐有刺客起自京师，未知由何人当灾哩。”是夕，韬与僚属会宴东明观，召令乐工歌伎，弹唱侑酒。宴至半酣，不觉长叹道：“人生无常，别易会难，诸君试痛饮一觥，各宜使醉，须知后会有期，应当乘时纵情哩。”说至此，竟泫然涕下。死兆已见！大众听了，都不由骇异，惟见韬涕泗横流，也不由震惊悲怀，相率唏嘘，都非佳象。到了半夜，众皆别去，韬趁便过夜梵刹中。
却说赵太子石宣暗害弟韬，并欲弑父，因恐计不得逞，往访高僧佛图澄，及与澄相见，并坐寺中，又不便中转私意，但听塔上一铃独鸣，宣乃问澄道：“大和尚素识铃音，究竟主何前兆？”澄答道：“铃音所云，乃是‘胡子洛度’四字。”宣不由变色道：“甚么叫作胡子洛度？”究竟心虚。澄不好直答，诡词相对道：“老胡为道，不能山究竟心虚。澄不好居无言，乃在此重茵美服，这便叫做洛度呢。”说着，正值秦公韬徐步出去，澄起座相迎，待韬坐定，尽管谛视视韬。韬且惊且问，澄答道：“公身上何故血臭？老衲是以疑视。”切口。韬周视衣衿，毫无血迹，免不得又要诘问。澄只浅笑不答。宣虑澄察泄秘谋，遂邀韬同业，辞澄出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