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载淫荒恶贯盈，到头一死国随倾。
幄中有悬璧，本自荆山球。维彼太公望，昔是渭滨叟。邓生何感激？千里来相求。白登幸曲逆，曲逆侯陈平。鸿门赖留侯。张良。重耳凭五贤，小白相射钩。能通二霸主，安问党与仇？中夜抚枕叹，想与数子游。吾衰久矣夫！何其不梦周？谁云圣达节？知命故无忧。宣尼悲获麟，西狩泣孔丘，功业未及建，落日忽西流。时哉不我与，去矣如云浮。朱实陨劲风，繁英落数秋。狭路倾华盖，骇驷摧双輈。何意百炼刚，化作绕指柔？
纪瞻周嵩，一劝晋王睿称尊，一阻晋王睿即位，劝睿者以继统为正，阻睿者以雪耻为先，固皆持之有故，言之成理者也。但观睿之无志北征，则知纪瞻之请，实自揣摩逢迎而来，不若周嵩之义正词严，较为直谅耳。睿一即位，使王导并坐御床，夫自古无君臣共坐之理，睿喜极健忘，故有此语，但是睿之情亦大可见矣。若汉主刘聪，荒淫不道，天变人异，不敷以儆其心，乃至刑余养女，俱册为后，前人谓并后匹嫡，足为乱本，如聪之所为，正不特并后匹嫡已也。乃在位九年，竟获考终，阅者几疑恶报之未彰，不知报愈迟者祸愈烈，试观下回靳准之乱，掘墓毁庙，尽屠刘氏，乃知聪之恶为最甚，而报之惨亦蔑以加矣。
聪览毕大怒，即令中常侍宣怀，传语太子粲道：“鉴等小子，慢侮国度，大言嫚语，无复君臣高低礼节，速即加刑。”粲一受命，便饬兵吏收捕鉴等，牵往市曹。金紫光禄大夫王延，驰至殿门，意欲入谏，王沈密嘱司阍，不准入内。沈却自赴市曹监刑，用杖叩鉴等道：“庸奴！庸奴！尚能逞刁么？乃公养女为后，干汝甚事？”鉴横眉叱沈道：“竖子！以竖子对庸奴，恰是绝对。使皇汉灭亡，即由汝等鼠辈，与靳准一人。我身后，当诣先帝前诉汝，活捉汝等至地下。”懿之亦厉声道：“靳准枭声獍形，必为国患，汝等为国蠹贼，党同枭獍，本日蚀人，他日人亦食汝，看汝能活到几时？”沈且怒且惭，立使刑吏加刃，刀光起处，首皆落地，时人都为呼冤。
独汉主聪，骄淫荒虐，不修政事，朝廷表里，无复法纪，佞人日进，货赂公行，后宫犒赏，动至千万。聪次子大将军敷，多次泣谏，聪大怒道：“尔欲乃公速死么？朝朝暮暮，生来哭人。”敷积忧病死。河东大蝗，犬豕订交，东宫四门，无端自坏，内史女人，化为丈夫，灾异不断，聪毫不戒惧。已而聪所居螽斯百则堂，猝遭火警，焚死聪子孙二十余人，聪自投床下，哀塞断气，很久乃苏。但事过又忘，淫昏仍旧。中常侍王沈，有一养女，年方十四，娇小小巧，为聪所爱，拟立为左皇后。尚书令王鉴，中书监崔懿之，中书令曹恂等，上书谏阻，略云：
中常侍宣怀，也觅得一个丽姝，作为养女，献入汉宫。聪多多益善，一视同仁，复立她为中皇后。这八九个幼年娇娃，轮番供御，再加后庭粉黛，不下千百，任令聪随便选召，日夕淫嬲，就使铜头铁骨，也为所熔，何况是血肉身躯呢？聪渐觉不支，奄卧光极殿寝室中，常闻鬼哭，更迁至建始殿中，鬼哭仍旧。聪少子东平王约，已经夭逝，一日，聪适昼寝，并未睡熟，蓦见帐外有一人影，举目核阅，不是别人，恰是东平王约，禁不住大声呼异，声浪一传，那人影复杳然不见。这是聪淫欲过分，目光昏乱，并非真正见鬼。聪越加惊奇，便召太子粲入室，握手丁宁道：“我寝疾缠绵，见闻多怪，今又见约来此，想是我命该终，此儿特来迎我呢。人死果有神灵，我亦何必怕死。但现当代难未平，汝不必拘守谅闇古制，朝死夕殓，旬日出葬便了。”何劳汝嘱，他已甘心汝速死了。粲含混承诺。聪又命粲颁布诏令，征刘曜为丞相，石勒为大将军，并录尚书事，夹辅朝政，二人皆奉表固辞。粲复入白，聪乃改令刘景为太宰，刘骥为大司马，刘顗为太师，朱纪为太傅，呼延晏为太保，并录尚书事。范隆守尚书令，仪同三司，靳准为大司空，领司隶校尉，皆迭决尚书奏事。过了数日，聪病减轻，浑身呼痛，比及气竭声嘶，两目一翻，呜呼死了。总计在位九年，太子粲嗣为汉主，依聪遗命，旬日即葬，追谥聪为昭武天子，庙号烈宗。小子有诗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