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考虑了半晌才找到安抚之词：“炎凰，你……长大了。”
他却淡淡地扫过一眼，没有涓滴停歇，与她擦身而过，唤出祥云便消逝在天涯。乃至没在她身上逗留一刻。
绿水回身替她推开了房门，悄悄抹去眼角的泪花。
只是印象中殿前种的是神之六花，日日花开不败，那清爽淡雅的香气，老是能令她烦乱的表情温馨下来。那花只要她和父君才气采摘，倒不是因为它有多罕见，而是那花除了上古神族后嗣，其别人便是一触即化。
“哦……”天音迟缓地点了点头，又是很长一段时候的沉默，“我有些累了。”
她走到大殿中心，定睛看向上方的两位，明显都是熟谙的面孔，却又感觉陌生。特别是右边那慈爱的女者，仿佛还能闻声她那温和的腔调唤她：“音儿，你如果我女儿可多好。”
再以后，她连期盼的资格也没有了。只能从一次磨难比及下一次磨难，直至熬不过，再从冥界忘川河上走一回，持续来过。
斯须，司命似是终究找到了开口之词，淡淡隧道：“缘德天君，逝了。”
绿水曾是父君指给天音的仙婢，她天然晓得绿水压下的称呼是甚么。天音只是轻笑着点点头，现在的她，自是不能再称为公主了。
许是见她久久不动，正中那严肃贵气的男人，沉了脸，眉心寸寸皱紧，神情更加严厉迫人。
不想她却哭得更加悲伤，一双手圈得天音生疼，终究还是青山把她拉开来。
究查？当日下界虽是她志愿，却也是父君亲下的天令，也实实在在受了世世的磨难，可曾要他究查甚么？
“缘德天君临逝前，曾用天眼传信天界众仙，他青云山需由你来担当，自本日起，你便前去青云去吧。”
“哦！哦！那我带你回房。”炎凰放了心，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一边走还一边招手，让她跟上。
司命找来的时候，天音正在洗刚修补好的陶瓷，这一世，她投生在一个靠修补破坏陶瓷为生的人家，一如之前多世，糊口费事朝不保夕。又因为比年战乱，已经多天揭不开锅了，以是对好不轻易上门的买卖，格外慎重，她谨慎翼翼地擦洗近三个月来父亲修补的独一一个陶罐。
“炎凰……”天音伸脱手想摸摸她的小脑袋，却又怕过分冒昧，僵在半空中，收放皆难。
肉痛得似是一片片地在割，此次没有忍，却如何也流不出泪来。只是痛，痛到不知疼痛。
她俄然明白，何为物是人非。
天音哽咽半晌，冒死忍住将近夺眶而出的泪水，才挤出一声回应。
人间的日子，她历尽苦劫，不管如何挣扎求生，结局却必定悲惨。开初她或许还会抵挡，渐渐地，她才发明，凡人的运气，不管如何都挣不过司命星君话本子上那寥寥数笔。因而，她只能期盼着本子外的人，能把她拉出来。
“免了！”天君挥挥手，表示她起来。她缓缓起家，以往如许的礼节，都是他们对她做的事，反过来却也涓滴没有不畅。
家？
现在……她终因而从那边走出来了。
他们停在凌宵殿外，司命对着门前的仙官低声交代了几句，便见那仙官朝她瞥来一眼，高低扫视了她一番，微微眯起双眼，迷惑中又带着鄙夷，冷声道：“等着！”
她必然要好好珍惜这一世，珍惜身边的人，不再去期望那些遥不成及的事，她只想好好地活一回，而不是生生世世地受折磨。
天音只是冷静地抬高了头，人间百态，她在尘寰这么多世的光阴，甚么样的神情未曾见过。更何况现在在这天界，她只是一介凡人。
“天音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