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琬平淡淡一笑,撑起胳膊,“瞧瞧我实在昨夜有点儿不舒畅,就是皇上来了,恐怕也不能侍君,恰是赶巧了呢,有惠姐姐替我。劳公公代为回话,皇上日理万机,当以国事为重,哪儿能白日今后宫跑呢?”
李容贵到抚辰殿的时候,苏琬清正没精打彩地窝在贵妃椅里看话本,眼皮上浮着一圈淡淡的黑,只随便用彩绳捆住头发,直直地垂在背后。
“琬琬吟诗,很有君子之风,真让朕刮目相看。”他牵她到身边坐,拿起墨玉石问,“这墨玉是用来何为的,你在上面雕了半截纹,朕没看懂。”
说罢,她便回身拜别了。楚修泽望着才子缓缓拜别的身影心中愈发惶惑,她是南楚送出去的女人?不然如何会提及玉兰花呢?楚宫中玉兰花种植各处,大抵只要楚宫旧人才会对它有一种莫名的情素吧!
苏琬清自认已经将意义表达明白,若恪侯真的是南楚旧人,必然会明白玉兰花代表甚么。
天子将视野挪了畴昔,她发髻微微疏松,额头上冒了几滴汗,芙蓉玉面透着一丝浅淡的红。
“万事万物,皆在一念之间。只要内心有设法,便没有做不成的事。”
夏季的午后是极炎热的,略微走几步便生出一身汗来。苏琬清将素纱凉扇挡在额头前,遥眺望了一眼低处的宫门,画琴已然将恪侯引领过来了。
天子声线中并无指责,反而是一种讽刺,苏琬清定了放心神道,“嫔妾实在睡不着,又不想翻看话本,便到御花圃走了走,掖湖里的莲花开的恰好,当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他一瞥见苏琬清,便愣在了那边,是画琴又催促了几声,他才又仓猝地上了亭子,俯身问安道,“臣见太小主。”
“不必多礼,外边太阳正毒,不好好歇午觉,又跑去哪儿了?”
楚修泽如被雷劈中普通,嘴角苦涩扯了扯道,“小主慎言。这万里江山都是大夏的,那里另有甚么南楚呢?”
苏琬清俄然被他逗乐了,但看着他满脸的凄苦笑不出来,只喏喏道,“传闻恪侯是南楚人?”
天子暗安闲内心笑,嘴上说着不怨,实在醋坛子早打翻了。瞧瞧这哀怨的小模样,真是惹人垂怜,他刮了下那高翘的鼻尖,“朕这不是早早地过来给你来陪不是了么,我们今晚把昨夜的补返来。”
这一日恰是六月十五,恪侯可贵进宫一次,苏琬清必将是要抓住机遇的。只是因了昨夜被惠婉仪抢了恩宠,天子今晚必定会过来弥补她,如此便不能等恪侯面见完太后再去说话了,要在他未时进宫时相见。
“嫔妾不敢,皇上自有皇上的安排,那里容的嫔妾置喙呢?”
苏琬清瞅了一眼内里,雨珠哗哗连成了丝线,从瓦顶上滑落下来,滴在廊下成一片水洼,倒映着中间翠绿的常冬青。她托着下巴道,“雨势急来急去,待会儿雨停了天就要放晴,当时候内里还不炎热,我要去掖湖旁作画,趁便想想扇子上画些甚么。”
这晚天子说到做到,一向折腾到近子时。帷帐内时不时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檀木镂空屏风后站着一溜服侍的宫人,宫女们躬着身子相互互换羞怯的眼神,唯有寺人们闲散地低声哼哼着小调。
楚修泽瞠目结舌,“你…你是…”
恪侯楚修泽本来只是方才弱冠的年纪,脸庞肥胖而清隽,身着一袭麻灰长袍如墨客般。走近一看,脸上尽是蕉萃与哀伤。
苏琬清朝他走了几步,定定地看着他道,“玉兰花花期短,只在春季绽放,一进入夏季便要干枯了。本年是赏不成了,多但愿来岁能够去金陵看玉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