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元听闻张骏发问,心下思忖了一番。他属意者,不过便是族中兄弟与子侄辈的阴鉴、阴划一人。但是此时他却不便直接向张骏保举这两人。一来陇西之地,实乃各家垂涎已久。之前挞伐陇西,张茂与张骏皆任用韩璞为帅,韩璞资格较老,各家皆是说不出甚么。不过自沃干岭一败以后,张骏固然未问罪于韩璞,不过也早已投闲散置,不复叙用。
“我等皆愿献削发财,觉得军资。惟愿使君遣军前出,光复陇西,以偿诸先公之志!”
“罢了,诸公既皆有此议,骏便遂诸公之愿,与诸公一同议事,共襄盛举,叛逆兵,讨不仁,光复晋祚,承先公遗志,荡宇内胡尘!惟愿诸公与骏戮力同业,不复国土,至死不休!”
及至张骏,他也曾经同大多数人的观点分歧,以为诸位先公非常不易积累下来的家业,将会毁在这个出世在凉州本土,含着金汤勺长大的纨绔后辈手上。但是许是张茂的逝去,使得这位之前无忧无虑的少年人一夜之间长大。张骏即位以来的一系列行动,让阴元感觉,凉州仍然有望在这位年纪虽少的使君手中生长强大起来。
阴元沉吟半晌,随后目光却望向张骏下首的陈珍。心机顿时活络了起来。陈珍此人在军事上的成就,早已在十一年张茂抵抗刘赵犯境之时便获得考证。提出以他为帅,一方面也是向张骏开释美意。而另一方面,贰心中亦是了然,各家士族高门,是决计不成能听凭陈珍被任命为总帅的。
席间众属官听着那凄绝哀婉的歌声,不自发地纷繁将手中碗筷、酒杯等物接踵放下,进而纷繁转过甚去看向汜祎。而其间有很多本籍在陇上与关中的属官,许是遐想到了甚么,竟在席间暗自垂下泪来。
汜祎此言一出,席中各家之人神采都变得有些不天然起来。他们此番达成共鸣,募集部曲家兵,又各自安排粮饷,确切是各有各的心机。但是他们却都不料汜祎如此大胆,竟将这些谨慎思都捅了出来。悠长以来,固然各家之间都各打各的算盘,但是诸人都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此时汜祎将这些事摆了然讲,无疑触怒了坐在席间的这些高门。
汜祎深施一礼:“使君,前番先公与使君二人,皆是以韩都护为帅。韩督护暮年便跟从武公、昭公建功立业,资格名誉皆是上上之选。且前番征讨陇西,乃是动用州治精锐。此番与之分歧,此番兵员、粮饷大多由各家筹募,使君若以陈折冲为帅,部属恐怕不免有掣肘之事……”
“阴司马自武公之时便随公摆布。如此大礼,骏可当不起……还望阴司马起家。小侄如有思虑不周之处,还望阴司马提点经验一二……”
“使君先媒介道州中无粮无饷,我等身为州中士族高门,亦深受数代明公之恩遇,理应为使君分忧。元虽老迈昏聩,空占左司马之位,却已没法领军出战,只得捐出过半家财,献与使君,以充为雄师军需……”
汜祎所咏之诗,乃是东汉灵帝时王粲所书《七哀》其一。这首诗形象地反应出乱世当中,百姓百姓的惨痛与无状。汜祎借咏此诗,以喻本日丧乱在刘赵、石赵治下的百姓。企图已是不言自明。
张骏神情当中,还是有些犹疑不决。但是转眼之间,更多席间的属官已是避席而出,纷繁在坐前的堂中跪成一片。
张骏闻言微微蹙眉:“前番府中诸属官计议之时,陈折冲不是谏言孤万不成等闲举兵。为何此番却改了主张?现在州中仍不余裕,动用宿卫与诸州郡之兵剿除虏骑,又是糜费颇巨。现在无兵无饷,又如何举兵东征?望折冲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