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脸,完颜绰推开胭脂,在妆台的各色盒子里挑了一盒粉,用水调好后匀在脸上,再磨了螺黛细细画眉。她的睫毛稠密,眼睛显得格外黑亮通俗,而只搽了粉的肌肤就衬得神采有些寡淡。完颜绰对劲地看了看镜中人,穿上一件青色的绫袍,素净得要命,就去皇后的玉华宫问安了。
王药只顿了半晌,又吻上来:“我倒是更在乎你情愿不肯意。如果你说个‘不肯意’,我还是能当个柳下惠的。”那厢半晌没有声音,既然不出言回绝,女孩子脸嫩,天然是情愿的了。王药的目光斜乜到一旁的床榻,虽非雕牙销金,但茵褥柔嫩,红帐垂地,也是预设好的恩物,便带着些力道,把完颜绰按到了床上。
皇后亦姓完颜,闺名单字为“珮”,原是完颜绰的姑姑,是天子萧延祀的嫡妻,亦是手腕倔强,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长年筹划宫里宫外的事,方才四十五岁的皇后鬓角已见华发,穿戴的衣裳也非常沉稳,尤显老态。她固然久不承恩,但膝下有太子和两位把握要藩的郡王,父族的权势又遍及朝野,天子不管真情冒充,都显现出对原配皇后的极大恭敬,对后族完颜氏,也是非常看重,单论后宫,先娶了皇后一辈的两个女子,厥后又求娶了皇后下一辈的一对姊妹花——亦即淑仪完颜绰和昭仪完颜纾。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手已经被王药猛地拉住了,随后,他洗得清清爽爽的脑袋埋在完颜绰的胸口。完颜绰震惊了一下,王药长年流连青楼,是个好色之徒,她故意机筹办,也想好了应对的体例,但是现在见他双膝跪在本身的石榴裙下,呼吸短促而沉醉的模样,内心竟然怦然一动——而本身,也恰是为这不该有的心动而震惊了的。
完颜绰正襟而坐,直视着王药的脸,微微地笑道:“王别驾是个豪杰,官位不高,只是你们晋国的天子不懂用人罢了——不,岂止是不懂用人,的确是暴殄天物。王别驾如许的高才,却已经必定了了无前程,可惜,可叹!妾闻,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别驾想想,但是这个事理?”
完颜绰慵慵笑道:“以是……”
完颜绰呼吸短促,揽着他的脖子,呢喃问道:“你这么做……陷我于不贞……”
完颜绰笑道:“急甚么,上赶着给皇后问安,听她们讽刺我?阿菩,你就是心浮气躁,你但想着,我是奉了皇命,就怠慢一次存候也是为国效命来的。端着点!”
完颜绰低头笑道:“如何是为一碗汤呢?还是识时务者为豪杰罢了!”她倏忽一抬明眸,正对着王药的眼睛,目光若会胶葛,他们仿佛已经作茧自缚,固然明晓得都是假的,却也演得格外投入,格外用情。
阿菩胆战心惊等待在外头,见主子满面红光地出来,忙迎上去,抬高声道:“老天,不会竟然真的——”
王药狠狠地撞了她一下,切齿地笑道:“我天然是天字一号的混蛋。”再不说话,直接把她带上了云端。
王药渐渐地喝着鹿尾汤,手垂垂地有些颤栗。见他喝完,完颜绰起家简朴清算了食案,屈膝道:“王别驾早些安设吧。”又抿嘴儿一笑:“这两日只能还先委曲住在这屋子里,唤您声‘别驾’。如果能够归顺我朝,上京最高雅的屋子,朝廷里最面子的职位,都是你的——”
王药不自发地就伸手接过汤碗。鹿尾里胶质多,汤炖得稠厚鲜香非常,春季里的傍晚喝上一碗,确切会浑身暖和舒泰。王药本就是好美酒、好美食,乃兰交美色的浪荡公子,深嗅了一口,苦笑着自语道:“为一碗汤折腰,真是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