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史氏曰:“市马之役,诸大令健畜盈庭者十之七,而千百为群,作骡马贾者,长山外不数数见也。圣明天子珍惜民力,取一物必偿其值,焉知推行者流毒若此哉!鸮所至,人最厌其笑,后代共唾之,觉得不祥。此一笑则何异于凤鸣哉!”

一夕舣舟江岸,闻洞箫声,顿挫可听。乘月步去,约半里许,见郊野中茅舍数椽,荧荧灯火。近窗窥之,有三人对酌此中,上座一秀才年三十许;下座一叟;侧座吹箫者年起码。吹竟,叟击节赞佳。秀才面壁吟思,若罔闻。叟曰:“卢十兄必有佳作,请长吟,俾得共赏之。”秀才乃吟曰:“满江风月冷凄凄,瘦草零花化作泥。千里云山飞不到,梦魂夜夜竹桥西。”吟声怆恻。叟笑曰:“卢十兄故态作矣!”因酌以巨觥,曰:“老夫不能属和,请歌以侑酒。”乃歌“兰陵美酒”之什。歌已,一座解颐。

后高署有得病者,延一老医,适相言及。医闻之,遽曰:“妇尖嘴否?”问:“何说?”初不言,诘再三,始曰:“此处绕青城山稀有村庄,此中妇女多为蛇交,则生女尖喙,阴中有物类蛇舌。至淫纵时则舌或出,一入阴管,男人阳脱立死。”高闻之骇,尚未坚信。医曰:“此处有巫媪,能内药使妇意荡,舌自出,是否能够验见。”高即如言,使媪治之,舌果出,疑始解。牒报郡。上官皆如法验之,乃释妇罪。

少年起曰:“我视月斜何度矣。”凸起见客,鼓掌曰:“窗外有人,我等狂态尽露也!”遂挽客入,共一举手。叟使与少年相对坐。试其杯皆冷酒,辞不饮。少年知其意,即起,以苇炬燎壶而进之。良耜亦命从者出钱行沽,叟固止之。因讯邦族,良耜具道平生。叟致敬曰:“吾乡父母也。少君姓江,其间土著。”指少年曰:“此江西杜野侯。”又指秀才:“此卢十兄,与公同亲。”卢自见良耜,殊偃蹇不甚为礼。良耜因问:“家居何里?如此清才,殊早不闻。”答曰:“流寓已久,亲族恒不了解,可叹人也!”言之哀楚。叟摇手乱之曰:“好客相逢,不睬觞政,聒絮如此,厌人听闻!”遂把杯自饮,曰:“一令请共行之,不能者罚。每掷三色,以相逢为率,须一古典相合。”乃掷得幺二三,唱曰:“三加幺二点不异,鸡黍三年约范公:朋友喜相逢。”次少年,掷得双二单四,曰:“不读书人,但见俚典,勿觉得笑。四加双二点不异,四人聚义古城中:兄弟喜相逢。”卢得双幺单二,曰:“二加双幺点不异,吕向两手抱老翁:父子喜相逢。”良耜掷,复与卢同,曰:“二加双幺点不异,茅容二簋款林宗:主客喜相逢。”

丰玉桂,聊城儒生也,贫无生业。万历间,岁大祲,孑然南遁。及归,至沂而病。力疾行数里,至城南丛葬处,益惫,因傍冢卧。忽如梦,至一村,有叟自门中出,邀生入。屋两楹,亦殊草草。室内一女子,年十六七,仪容慧雅。叟使瀹柏枝汤,以陶器供客。因诘生里居、年齿,既已,乃曰:“洪都姓李,平阳族。流寓其间今三十二年矣。君志此流派,余家子孙如见看望,即烦唆使之。老夫不敢忘义。义女慰娘颇不丑,可配君子。三豚儿到日,即遣主盟。”生喜,拜曰:“犬马齿二十有二,尚少良配。惠以眷好固佳;但那边得翁之家人而奉告也?”叟曰:“君但住北村中,相待月余,自有来者,止求不惮烦耳。”生恐其言不信,要之曰:“实告翁:仆故家徒四壁,恐后日不如所望,中道之弃,人所尴尬。即无姻好,亦不敢不守季路之诺,即何妨质言之也?”叟笑曰:“君欲老夫旦旦耶?我稔知君贫。此订非专为君,慰娘孤而无倚,相托已久,不忍听其流落,故以奉君子耳。何见疑!”即捉臂送生出,拱手合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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