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生

张叹恨而返。至夜梦白衣少年至,责之曰:“我以君能爱之,故遂托以子孙。何故明珠暗投,致残鼎镬!今率儿辈去矣。”言已化为鸽,所养白鸽皆从之,飞鸣径去。天明视之,果俱亡矣。心甚恨之,遂以所畜,分赠厚交,数日而尽。异史氏曰:“物莫不聚于所好,故叶公好龙,则真龙入室,而况学士之于良朋,贤君之于良臣乎?而独阿堵之物,好者更多,而聚者特少,亦以见鬼神之怒贪,而不怒痴也。”向有朋友馈朱鲫于孙公子禹年,家无慧仆,以老佣往。及门,倾水出鱼,索柈而进之,及达主所,鱼已枯毙。公子笑而不言,以酒犒佣,即烹鱼以飨。既归,仆人问:“公子得鱼颇欢慰否?”答曰:“欢甚。”问:“何故知?”曰:“公子见鱼便欣然有笑容,立命赐酒,且烹数尾以犒小人。”仆人骇甚,自念所赠,颇不精致,何至烹赐下人。因责之曰:“必汝蠢顽无礼,故公子迁怒耳。”佣扬手力辩曰:“我固陋拙,遂觉得非人也!登公子门,谨慎如许,犹恐筲斗不文,敬索柈出,一一匀排而掉队之,有何不精密也?”仆人骂而遣之。

鸽类甚繁:晋有坤星,鲁有鹤秀,黔有腋蝶,梁有翻跳,越有诸尖,皆异种也。又有靴头、点子、明白、黑石、佳耦雀、花狗眼之类,名不成屈以指,惟功德者能辨之也。

向杲

积二年,育雌雄各三。虽戚好求之,不得也。有父执某公为贵官,一日见公子,问:“畜鸽多少?”公子唯唯以退。疑某意爱好之也,思以是报而割爱良难。又念父老之求,不成重拂。且不敢以常鸽应,选二白鸽笼送之,自以令媛之赠不啻也。他日见某公,很有德色,而其殊无一申谢语。心不能忍,问:“前禽佳否?”答云:“亦肥美。”张惊曰:“烹之乎?”曰:“然。”张大惊曰:“此非常鸽,乃俗所言‘靼鞑’者也!”某回思曰:“味亦殊无异处。”

此二则,可附冷生之笑并传矣。

鸽异

聂政

邹平张公子幼量癖好之,按经而求,务尽其种。其养之也,如保婴儿:冷则疗以粉草,热则投以盐颗。鸽善睡,睡太过,有病麻痹而死者。张在广陵,以十金购一鸽,体最小,善走,置地上,回旋无已时,不至于死不休也,故常须人掌控之;夜置群中使惊诸鸽,能够免痹股之病,是名“夜游”。齐鲁养鸽家,无如公子最;公子亦以鸽自夸。

大人

异史氏曰:“闭门一笑,与佛家顿悟时何殊间哉!大笑成文,亦一快事,何至以此褫革?如此主司,宁非悠悠!”学师孙景夏往访朋友,至其窗外,不闻人语,但闻笑声嗤然,瞬息数作。意其与人戏耳。入视,则居之独也。怪之。始大笑曰:“适无事,默熟笑谈耳。”

平城冷生,少最钝,年二十余,未能通一经。忽有狐来与之燕处,每闻其终夜语,即兄弟诘之,亦不肯泄。如是多日,忽得狂易病,每得题为文,则闭门闲坐,少时哗然大笑。窥之,则手不断草,而一艺成矣。脱稿又文思精美。是年入泮,来岁食饩。每逢场作笑,响彻堂壁,由此“笑生”之名大噪。幸学使退休,不闻。后值某学使端方严厉,整天端坐堂上。忽闻笑声,怒执之,将以加责,执事官代白其颠。学使怒稍息,释之,而黜其名。今后佯狂诗酒。著有《颠草》四卷,超拔可诵。

周三

一夜坐斋中,忽一白衣少年叩扉入,殊不了解。问之,答曰:“流落之人,姓名何足道。遥闻畜鸽最盛,此亦平生所好,愿得观看。”张乃尽出统统,五色俱备,灿若云锦。少年笑曰:“人言果不虚,公子可谓养鸽之能事矣。仆亦携有一两端,颇愿观之否?”张喜,从少年去。月色冥漠,郊野冷落,心窃疑俱。少年指曰:“请勉行,寓屋不远矣。”又数武,见一道院仅两楹,少年握手入,昧无灯火。少年立庭中,口中作鸽鸣。忽有两鸽出:状类常鸽而毛纯白,飞与檐齐,且鸣且斗,每一扑,必作斤斗。少年挥之以肱,连翼而去。复撮口作异声,又有两鸽出:大者如鹜,小者裁如拳,集阶上,学鹤舞。大者延颈立,张翼作屏,宛转鸣跳,若引之;小者高低飞鸣,时集其顶,翼翩翩如燕子落蒲叶上,声纸碎类鼗鼓;大者伸颈不敢动。鸣愈急,声变如磬,两两相和,间杂中节。既而小者飞起,大者又倒置引呼之。张嘉叹不已,自发望洋可愧。遂揖少年,祈求分爱,少年不准。又固求之,少年乃叱鸽去,仍作前声,招二白鸽来,以手把之,曰:“如不嫌憎,以此塞责。”接而玩之,睛映月作虎魄色,两目通透,若无隔阂,中黑珠圆于椒粒;启其翼,胁肉晶莹,脏腑可数。张甚奇之,而意犹未足,诡求不已。少年曰:“另有两种未献,今不敢复请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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