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尼便领了石萝依一大一小二人进门来,行未几步,进了一道门,来到小小一间佛室,供着韦驮菩萨,这菩萨双手合十,横杵腕上,威风凛冽。从韦驮菩萨背后又转出来,是间佛殿,固然不是很大,倒也宽广,中间供奉着三尊金漆大半都已脱落的佛像――西方三圣,却仍然宝相寂静,慈悲庄严,俯看统统众生。
逃命的人,这力量也不晓得从那里来的,穿岗越岭,七颠八拐,也不知走了几里路,过了几座山,直走到天亮,来到一个村落。
杨玉清道:“我叫作杨玉清,是这盗窟寨主杨玉环的同胞兄弟。女人,不成在此担搁,快请随我来吧!”
只听屋内一个衰老的声音颤巍巍地问道:“是谁在打门啊?”话音刚落,这屋子里的人便又出来相见,本来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尼姑。只见这老尼姑,穿一领破衲衣,戴一顶破僧帽,弱体伶仃,脸如枯叶;颧骨上翘,嘴唇下别。
石萝依听了,半信半疑。
二人牵手同业,远远的只见前面路旁树林中,模糊瞥见一带红墙,显出几重屋角,像是个庵、观、寺、庙,削发人的地点。削发人以慈悲为怀。石萝依见了,心中欢乐,仓猝牵起王流走向前去。抹过林子,现出一个庵院来。石萝依看时,四周都是红墙包裹,壁泥一半都已经剥落,门前十来株倒垂杨柳,墙阶倾圮,中间朝阳两扇八字墙门,上面高悬着一块充满蜘蛛丝的破败裂纹扁额,“非空庵”三个字如不走近细瞧,也已完整看不出了。本来是个破败的庵堂。
杨玉清唤守关头子开门。
老尼又从柜中翻出一双僧鞋来,给了石萝依,道:“施主,老尼是削发人,现在头昏目炫,胡乱做了这一双僧鞋,还是新的,你就穿了吧。”
石萝依称谢已毕,换了僧鞋,从承担中取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递给老尼,道:“多多相扰徒弟,些小银子,不成敬意,徒弟莫嫌陋劣,还请收下。”
石萝依道:“我二人被你哥哥捉到这里,如虎驱羊,勒逼结婚,已死在朝夕。若能得公子垂怜,救济残生,重见天日,不啻枯木逢春。且请贵姓尊表,以志不朽。”
石萝依沿着那条紧贴着峭壁的小山路往下而去。
杨玉清皱了皱眉,道:“这位女人,你不要惊骇,我是杨玉环的兄弟,现在特地来救你二人逃出盗窟的。”
石萝依这时才发明杨玉清是至心实意帮她,便跪倒在地,抽泣道:“多谢公子拯救之恩,如再生父母,没齿难忘!”
石萝依将王放逐在石头上坐着,本身坐在路边一块花岗岩上看时,见脚底下那双鞋也磨出个大洞来,脚下水泡大大小小也打了七八个。承担也轻了很多,本来是杨玉环将包裹翻开来看了,便没有再次打叠健壮,途中又被柴草刮拉,那包裹中的珠子银子又一起掉了一大半。石萝依取出几锭小银,伶仃包在内里,又将其他的全数捆紧,打在内包,背在背上。
那头子闻知是杨玉清带着石萝依与王流过来,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又不敢违拗,晓得他们兄弟的干系,只得开门放石萝依下山。
那老尼见石萝依固然衣服沾泥,但边幅雍容,举止得体,非常恭敬,听了这话,便道:“蔽庵是山间破败的小庵,贫乏香火,物质窘蹙,独一贫尼一人,每日暮鼓晨钟,粗茶淡饭度日。但削发人以慈悲为本,便利为门,施主若不嫌弃,便请出去吃碗稀粥。”
石萝依一个荏弱女孩子,又要抱着孩子,又要提着承担,又不敢半道将孩子放下来安息。看这山下的山谷时,黑茫茫深不见底。石萝依只得将脊背死死地贴靠着山石,腾出一只手来攀藤抓葛,以防摔下。就如许四肢发颤,摸索着渐渐地捱下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