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忘思忖了一会儿，俄然暗笑一声。他挥手将置于岩上的古琴隐了，几步下山而去。
寒冬忽至，四下死寂。现在最暖之物，莫过于屋内炭火。但它暖了六合万物，独独暖不住司空焰的心。她现在身子重伤，又郁结于内，再好的根柢都耗没了。两个月内，她几次高烧。幸亏有医术高超的病欢来看了几次，才将她从鬼门关拉了返来。她目光恍忽地游移在床帘上，任由药物消磨本身。呕吐几次，一地肮脏。
“王谈笑了，本日雪下得如许大，六合都洗得一清二白，哪有甚么云？”
“王无需担忧，您只需晓得，”栖迟眉眼降落，“栖迟毫不会让风城落入他族之手。”
慕忘回身，法度健旺而不失沉稳，“生于忧患死安乐。”
她的整小我像是被豆割成两半，一半求生，一半求死。
“天然。”
她闻声病欢二字，眉间颦蹙起来，之前未曾听闻病欢提过，他们二人何时有的友情。不过她也不想细究，只要他不挡在她面前便可。
她略带生硬地昂首，一个灰白的人形隐在枝叶间。
夕阳照在风城的红色屋顶上，红叶如火升腾，似要将檐上雪都煮沸。六合就像一个庞大红叶墓，埋着她的高兴欢愉痛苦哀痛，并一刻不断地，持续向过往与将来延长。
她不感觉这二者之间有辨别。劝她，呵，如果劝说在这人间真那般有效，那漫天欲望不息的红叶，何故会如此滋长。她调侃道：“栖迟大人好本领。”
“想也无用，这统统早已必定。”
……
慕忘站在龙吟崖，俯看着脚下这片属于他的地盘，倒是想起了最后继位时的景象。转眼间，竟又过了这些年，真快啊……
栖迟咧嘴一笑，“有苏相在，栖迟只要作壁上观便可。”
这个东西，慕忘曾在降神殿中的柳絮文籍里看过，风炎子就是风炎树的果实，而风炎便是孕育风姝的那棵神树。看来有的时候，传说也一定作假。
栖迟又自顾自地梳弄着长发，他信手扯下一小团灰雾化作酒觞，就去接六合间的雪。雪花落入觞中，顷刻融为清流。他轻巧地飘忽在北风滚滚的龙吟崖上，抬头饮下那无声的雪酒，“寥落栖迟一杯酒，无人奉觞空长命……”
“你逃出天牢的时候，温绥恰好去了赏清轩，而慕锦又刚好呈现，你不感觉此中过分偶合了？我晓得你想要救出你师父，想要替温绥报仇。机遇总会来的。”栖迟又规复了本来笑意盈盈的模样，令人捉摸不透他的实在企图，“只是，你要等。”
慕忘拨弄着案上的古琴，“你就不问问孤的设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