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连端庄的纳妾礼也没有。
王夫人急的两腮上火,眼睛赤红,一天三趟哭天抹泪地来怡红院劝他,宝玉只是不肯用饭。她心知宝玉恼她用宝钗替去黛玉,哄他娶了亲,只是在王夫人看来,黛玉身无财产,连个亲人都没有,再也不能给贾府带来甚么好处。再看宝钗,固然薛家也式微了,但老是世代皇商,家根柢还是有的,虽则薛蟠不争气,但另有个薛蝌在内里跑买卖。
凤姐见彩云话中有刺,赶紧打圆场道:“现在不说别的,就说府里有老太太太太疼你,又有宝玉心心念着,薛家的女人也是平日与你玩的,现在都在一处,岂有不好的?”她为着王夫人的死令,不得不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哄黛玉。
凤姐鼓掌说道:“成了!这就说好了。”然后就问黛玉还需求添些甚么。
黛玉沉默了下来,心想如果贾母好好的,王夫人等人定不敢这般欺辱,再想眼下这般境遇,都是因本身父母皆亡,寄人篱下。
因而王夫人临时按捺下了内心的芥蒂,向宝钗说道:“好孩子,只是委曲你了。等她进门,我需求她不敢在你面前超出甚去。”
凤姐、彩云都进了屋里,紫鹃赶紧又去斟茶。凤姐笑着向紫鹃说道:“先别忙,这回不是要吃你斟的茶,该是你主子亲身来斟茶了!”
彩云也不顾冷脸,走上前去说道:“太太说了,林女人过了门,先姑奶奶留下的钗环金饰也就带不得了,怕逾了礼数。林女人还是把东西都交给太太保管吧。这婚事件早不宜迟,又都住在院子里,林女人也没甚么别的亲人,是以不消那么多虚礼,早晨就有小轿来接女人过门。”
贾家偌大的荣国府,没有一分银子的经济来源,如果再不从宝玉的婚事上计算些,不但是府里的糊口难觉得继,连宫里的元妃和王子腾的宦途都放不开手脚。
薛宝钗附耳向王夫人说的,不是别话,而是把黛玉抬出去做小的意义。固然有林如海的手札在前,但除了贾母、邢、王二夫人和鸳鸯以外,别人并不晓得,只说是体恤黛玉幼小丧父,将她留在家里也就是了,恰好堵住了阖府高低的闲话,又瞒过了嫁奁一事。
黛玉听了凤姐这话,心中迷惑,不过想到必定是与本身有关,当下不得不问道:“琏嫂子,这是从何提及?”
这天晌午过后,紫鹃正在院子里掸晒被褥,凤姐带着王夫人房里的彩云来了。
王夫人正在“心肝”“肉”地哭着,宝钗走了过来,附耳小声地说了一番话。王夫人先是一惊,继而收了泪,皱眉思考起来。
先说宝玉被麝月等人拉了归去,没见得复苏些,也不比先前胡涂。归去后就悄悄地坐着,远远地离着宝钗。跟他说话他也承诺,只是到了早晨,饭食减了下来,只喝了半碗粥。世人只觉得他懒怠动,胃口差了,谁晓得第二天却吃得更少,不过三天,一粒米也不肯吃了。每天仅以清茶度日,渐渐地连起来也不能了。
黛玉一听这话,又气又怒,扶着桌子几乎就站不稳了。为奴为妾,后代子孙都要低人一等,看贾环等人就是了。更何况林家几代公侯,岂有端庄的令媛蜜斯给人做妾的。不过是欺负她父母早逝,没人给撑腰罢了。
是以也不向黛玉施礼。
黛玉强忍肝火,想了一想,说道:“我自打病了,常感觉这屋里不洁净,需得有人镇一镇才好。等我去了,不如把栊翠庵的妙玉请来潇湘馆住着,一方面镇秽,一方面这里也清净。”
“女人正在里头呢。”说着就去打帘子。
彩云抬眼打量黛玉,看她双颊乌黑,身形肥胖,颤颤地立在那边,别有一番清贵的气度。她想到王夫人的话,心中不由嘲笑,如许一个大师贵族出身的蜜斯,也要给人做小了,比起那等奴婢抬的姨娘,又能高出几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