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兴说:“虽说如此,现在备货也是来不及了,真真是误了一大笔银子。”又问赖二:“话虽如此,方才我才过来,在城西那道胭脂街上冷不丁看到一小我的侧脸,极像二爷的主家。难不成府里也有丧事?”
冷子兴“哎呦”一声,捶胸顿足地说:“何止是一桩天大的事儿,清楚就是天大的买卖,可爱我竟错过了。都怪那局促庶子,误了我的买卖!”
赖二眯眼笑着说:“恰是为这事儿来的。贵夫人的娘家岳母,本来跟着的可不是荣府那边的二太太吗?她生的大女儿,早早送进宫里去的,蒙圣眷恩宠,现在已经是贵妃的身份了。是以两府筹议合力盖园子,接贵妃回家探亲。我和珍爷来到姑苏,恰是为了这事儿。”
鄙人榻的堆栈里,贾珍与赖二合计了一番,顿时感觉柳暗花明,先前没头苍蝇一样的利诱都一扫而清了。当下就写了帖子,派小厮送达到薛蝌那边,没到早晨,薛蝌就找过来了,贾珍就在堆栈里叫了一桌酒菜,连赖二也充作陪客,三人喝酒吃菜,天南海北无拘无束地畅谈。薛蝌固然是庶出,但是脾气比薛蟠夺目聪明多了,是以也读了半肚子的书,有些许文气垫底,又走南闯北地见过世面,言谈未免就更加高阔起来,再谈到各地风土情面,青楼楚馆里的各色奇女子,让贾珍喜得直把薛蝌引为平生知己。幸得他还没健忘闲事,几巡以后,酒酣耳热,言谈也都放开了的时候,就把本身的难处说了出来。
赖二说道:“冷兄若能给个主张,赖二必定会记取这份情,不管好主张坏主张,都先说吧!”
冷子兴笑道:“既然二爷难堪,我倒是有个别例,不晓得成是不成。”
赖二听了冷子兴的前半截话,内心就冷了下来,暗想这姓冷的果然心冷手腕狠,明目张胆的说出这番夺人产业的话来。再听到他说要保举一小我,又忍不住寄了些许但愿,问道:“冷兄保举的是甚么人?”
冷子兴笑道:“我家的事儿,你大哥倒是清楚的。不过南北跑跑买卖,收几个古玩瓷器,书画扇子,打发打发无聊罢了。二爷不在宁府管着大小事儿,如何有闲暇到姑苏来了?”
这一想起来,赖二赶紧拱手道:“冷兄,好久不见。昔日为侄儿的事儿,多亏您伸手互助了。迩来在哪儿发财呢?家里可还都好呢?”
冷子兴说:“我因夏天的时候,和京里的几个公子哥儿吃酒,不想获咎了一个纨绔。这厮最是小肚鸡肠,又不敢拿其他几人如何着,就捏了个名头来查我的罪行。摆布想来也是背晦了,不如躲出来平静平静,刚幸亏路上碰到了薛家的蝌二爷,就同他一道逛逛,本日才到的姑苏。是以别人也不晓得我在甚么处所,天然京里和各处的手札来往都断了。”
赖二晓得虽说薛家各处买卖上的事情让薛蝌管着,大权还在薛蟠的手里,人称呆霸王的就是。细细一想,感觉这件事情大有可为,赶紧谢过冷子兴,告别归去找贾珍去了。
赖二笑着说:“不急,买卖还是有得做的。冷兄不在,那些铺子里的掌柜伴计看到有钱赚,还能偷懒不成?何况有姊妹在宫里有头有脸的,各家都要盖园子,现在才起的,也只要吴贵妃一家罢了。”
赖二皱着眉头认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此人是谁。只见此人也不恼,仍旧笑呵呵地拱手道:“二爷想必是朱紫多忘事,倒忘了我了。客岁贵兄家的少爷捐官,可还记得么?”
贾珍大喜,又叮咛堆栈再打上等的好酒,再备一副席面奉上来。因而与薛蝌推桌把盏,未几时就以兄弟相称,一向高谈阔论到四更天,才让堆栈另备了一间房,大家倒头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