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望半晌,燕王长叹一声,低头退下。
“你可曾想过,你不是父皇的儿子……”
“皇祖!”朱允炆忍不住说道,“道灵俗名叫乐之扬么?这名儿有些耳熟……”忽见朱元璋瞪眼来往,到嘴的话又咽了归去。他对朱元璋畏敬之甚,近于惊骇,乐之扬效力东宫、不无殊功,可一旦冲犯皇祖,也只好听之由之,至于讨情,那是千万不敢的。
屋内一阵乱响,异化重物摔砸之声,只听晋王笑道:“老四,你何必暴躁?这类事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将我杀了,也窜改不了。不管你是不是父皇的儿子,你娘都死在父皇手里,你打小儿孤苦伶仃,莫非就不痛恨父皇?”
“不敢,不敢!”江腾亦惊亦恐,“草民只想养家活口。”
“好!”朱元璋怒极反笑,“来人!”
朱元璋眉头一拧,眯起双眼,望着朱微奸笑:“是么?他若死了呢?”
燕王一愣,咕哝道:“这个,这个……”
乐之扬伸开双眼,深深地看向朱微,少女泪光明灭,与他脉脉对望。乐之扬心中千言万语,可又无从提及,吐一口气,轻声说道,“我的图谋只要一个,就是娶她为妻……”
燕王不堪错愕,望着冷玄收回食指。扶桑、大觉各自退到两旁,皱眉望着乐之扬。
“妖孽?”燕王目光一转,落到乐之扬身上,惊奇道,“你说道灵?”
“这十万贯你一小我搬出宫。”朱元璋慢悠悠说道,“一次搬完,不得找人帮手!”
“猖獗!”朱元璋双眼圆睁,眼里透出一股杀气。
“江伯父!”乐之扬不知为何,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来的不是江小流,而是其父江腾。此人本是秦淮河的龟公,何曾见过如此场面,一时腰酸腿软,趴在地上连连叩首。
“好!”燕王略一沉默,“你说。”
乐之扬心头一沉:“姓江的?江小流么?”忽见门外走进一男人,年过四旬,缩头缩脑,神情不堪惶恐。
“殿下别急!”冷玄摆了摆手,“此事与你无关。老奴奉旨行事,缉捕这个妖孽。”
“忙甚么?”晋王慢悠悠说道,“待我将这碗药喝完。”
“老四!”晋王仿佛惊奇,说话间略带喘气,“你来干吗?看我的笑话?”
“此话怎讲?”
几个军人回声入内,朱元璋指着乐之扬,用力一挥:“拖出去,斩了!”
“我!”燕王答道。
“朕言出必行。”朱元璋寒声说道,“说赏你的,一个子儿也不会少。”努一努嘴,两个寺人摁住江腾,其别人解开皮袋,将此中的铜钱倾倒在他身上。
“我没事!”乐之扬缓缓张眼,看了看朱微,又瞧了瞧朱元璋,“陛下,我犯了何罪?”
“你留在都城,迟早跟他一样。”朱元璋漫不经意地说道,“老四,你回北平去吧!朕活着一天,你就在那边呆上一天,朕有生之年,你都不消进京了。”
“甚么?”燕王失声惊呼,“刚才他还好好的。”一转眼,瞥见摔碎的玉盅,眨了眨眼,如有所悟。
“混账!”朱元璋一拍桌案,“岂有此理!”
“如何不可?”朱元璋眯眼奸笑,“你要抗旨?”
朱棣看一眼晋王,又瞧了瞧乐之扬,后者面皮血红,微微抽动,仿佛接受极大痛苦。冷玄拍了鼓掌,几个寺人拎着枷锁走了出去,锁住乐之扬的手脚,行动纯熟敏捷,清楚早有筹办。扶桑、大觉上前,一左一右抓起乐之扬,五指扣住他肘腋要穴,跟着冷玄出了屋子。
朱微一愣,咬牙道:“他死了,我也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