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做狗,一念之间。”乐之扬咬牙说道,“朱元璋凶险刻忌,对你已有猜忌,迟早也会对你动手。”
“装腔作势。”乐之扬冷哼一声,“不是你瞒着朱元璋将我关在这儿么?”
“是你?!”乐之扬肝火蹿起,也不知哪儿的力量,纵身跳起,扑向冷玄。但是身在半途,又被铁链拽回,肩上疮疤迸裂、脓血淋漓,乐之扬摔在地上,口鼻撞地,血肉恍惚。
吼了不知多久,乐之扬沙哑了嗓子,肝火稍稍退去,伤痛又涌了上来,他拉扯肩上铁链,但是稍一用力,便觉浑身酸软。穿了琵琶骨,也夺走了他一身武功。
不知过了多久,响起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乐之扬悚然醒来,敞亮的火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睛。他眯起双眼,透过火光,瞥见一小我影,模恍惚糊,摇摆不定。
凶信接二连三,乐之扬一时懵住了,脑筋空缺一片,只疑是在做梦,但是肩头、足颈的疼痛一阵阵传来,统统清楚都是真的。
冷玄望着他,眸子转动:“你此生有望,与其将灵道绝学带入棺材,不如奉告冷某,由我传承后代,也不负灵道人的苦心。”
乐之扬听了前面,微微心动,听到前面,暗生警戒,冷玄察言观色,笑道:“灵道人一代怪杰,神功绝技贯穿不易,倘若因你而绝,如何对得起他?”
乐之扬胆识过人,实在年不过弱冠,说到底还是半大的孩子,风华正茂、耽于胡想,突然落入这类绝境,心志饱受打击,恨怒亢奋,几近至于癫狂。但是闹了一阵,情知有望,方才自怜自伤、失声抽泣。
“甘心么也一定。”冷玄叹了口气,“我打小儿就是寺人,一件事做久了会烦厌,但是再久一些,也就成了风俗,没有主子奉侍,反而心中不安。既然要找主子,就得找个大的,这天底下,论身份职位,谁又大得过天子?我这份谨慎思,陛下了如指掌,如此还敢用我,那就是他的胸怀宇量。呵,你一个黄口小儿,想要诽谤我与陛下,岂不是白日做梦么?”
“这还不轻易猜到?”冷玄叹一口气,“你要我杀了陛下,是不是?”
“很好!”朱元璋笑了笑,“不愧是老四,赤忱忠胆,比你那不成器的哥哥好多了。”
乐之扬纵声狂笑,脸上创口挣破,鲜血流淌,更添狰狞苦楚。
乐之扬猛扑上去,抓向那人的手腕。他算计抓住看管,勒迫对方开门断锁,故而这一招极尽高深、一抓便着,但是来不及发力,肩胛传来刻骨剧痛,顿时筋酸骨软,瘫在地上,眼睁睁望着那只手从他把握当中悄悄脱出。窗别传来低低的嘲笑,跟着砰的一声,铁窗封闭,脚步声由近而远、很快消逝了。
“你笑甚么?”冷玄皱眉问道。
“你还活着?”来人一开口,乐之扬顿时复苏过来,火光淡去,人影凸显,冷玄白衣白帽,手持一支火把,身影佝偻如虾。
“甚么事?”冷玄望着乐之扬,俄然皱了皱眉,点头道,“不可,过分能人所难。”
只听冷玄接着说道:“你也不必不平气,圣上起兵以来,多少豪杰豪杰死无葬身之地,家破国亡,种族无遗,他们心中的愤激无法,比起你来只多很多。落入圣上手里的仇家,还能活命的,嘿,你也算是第一个。说到底,圣上也不是全无恩德,你有救驾之功,他踌躇再三,毕竟不肯杀你。”
乐之扬扑向牢门,铁链哗啦作响,扯住琵琶骨,将他死死拖住。乐之扬不顾统统地向前挣扎,双肩鲜血迸溅,他也浑然不觉。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冷玄叹一口气,“我想要秘笈不假,言而无信的事儿却不干。”俄然后退一步,砰地关上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