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清大为难堪,自打一记耳光,连说:“该死,该死,看我这张破嘴……咳,不过圣心难测,道灵师弟,你传闻过常遇春夫人的事么?”
“人定胜天?你真是不知所谓!”席应真大摇其头,“当初鄱阳湖一战,陈友谅被一箭射死,汉军是以破败,如果那一箭不长眼,射死的是朱元璋,这天下还不晓得是甚么模样……”说到这儿,他见乐之扬抿嘴嘲笑,心知这小子屡过险滩、顺风顺水,不把天下事放在眼里,想要压服他很不轻易。
燕王笑道:“神仙之说,不过虚妄,可惜自古君王都看不开。汉文帝一代明君,见了贾谊不问百姓、却问鬼神。殊不知,为君者,若能勤政爱民,所造的功德远远赛过大罗神仙。”
乐之扬见他模样,好笑之余,又觉伤感,便将席应真分开的事说了。道清听得张口结舌,不待乐之扬说完,忽地甩手跌脚,大声叫苦:“这个老神仙,他一走了之,可把我们害苦了。圣上诘问起来,可又如何是好?”
“第二个是王保保!”朱元璋慢悠悠说道,“此人天下奇男人,陕西一战,王保保提一支孤旅,合常遇春、徐达二人之力才将他击破。常遇春身后,徐达独力北征,赶上王保保,几近军破存亡、葬身塞外。朕平生用兵,此人最是劲敌,不能为朕所用,实在叫人可惜。”
“无妨!”乐之扬笑道,“他留了手札,圣上问起来有我对付。”道清听了这话,心神稍定,挽住乐之扬笑道:“好师弟,为兄这颗脑袋,可就交到你的手里啦。”
朱元璋丢开手札,嘲笑道:“甚么修仙得道,十足都是借口,席应真这个牛鼻子,不过怕朕要了他的脑袋。”说到这儿,他两眼望天,呆了半晌说道,“走了也好,全都走了,朕一小我倒也清闲安闲。”
乐之扬想了想,点头说:“道清师兄,圣上杀常夫人,不是因为阿谁宫女。”道清怪道:“那为甚么?”乐之扬道:“常遇春手握重兵,却对老婆言听计从,倘如有朝一日,常夫人让他背叛圣上,常遇春又该如何自处?”
“短长的还在前面!”道清吞了一口唾沫,“圣上传闻此事,召开平王喝酒压惊。喝得半醉,圣上赐给开平王一碗肉汤醒酒。开平王不知有它,接过就喝,圣上问他滋味如何。开平王连声说好,圣上笑笑说:‘这汤有个项目,叫做’妒妇汤’。”开平王惊奇道:‘杜甫汤?本来这杜甫不但会做诗,还会做汤。’圣上听了哈哈大笑,挥手命他回家。开平王刚到家门,就听家里哭声一片,一问才晓得,他喝酒之时,圣上派人将常夫人杀了,连尸首也没留下。开平王一听,恍然觉悟,本来“妒妇”不是杜甫,那一碗汤,恰是常夫人的肉熬成的。”
晋王炸了眨眼,谄笑道:“父皇说三小我,除了席应真,别的两人是谁?”
才开门,道清急仓促闯了出去,张口就问:“老神仙呢?”两眼扫遍云房,不见席应真,顿时满脸绝望。
想到这儿,他闷闷不乐。道清不明其故,一味溜须拍马、哄他欢畅,不似一观之主,倒像是乐之扬的主子侍从。
燕王笑道:“若非如此,父皇也不会将他视同知己,更不会让孩儿们拜他为师。”朱元璋扫他一眼,淡淡说道:“不错,朕的臣子要多少有多少,朋友么,少得很、少得很……”叹一口气,仿佛有些落寞。
“看管不严?”乐之扬发笑道,“老神仙又不是犯人。”
朱微忙说:“父皇,你曲解师父了。”朱元璋点头说:“朕跟他数十年的交道,还不晓得他的为人吗?这世上有三小我,朕能友之,能敌之,却不能臣之。你师父就是此中之一,他面子上对我恭敬,内心却从未向朕臣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