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多久,他垂垂有了知觉,但听耳边有人说话。一个声音锋利刺耳,恰是冷玄;另一个嗓音苍劲浑厚,倒是席应真。
冷玄大怒,挥指又点“任脉”,指力盘绕如蛇,由“会阴穴”直抵“承浆穴”。少阳逆气止于冲脉,任脉中并无逆气占有,故而之前的痛苦顿又返来,饶是乐之扬心志过人,也禁不住嘶声大呼。冷玄微微嘲笑,说道:“小子,这一下滋味如何?”
只是这类感受,已然叫人发疯。乐之扬难受至极,可又受制穴道,不能大呼大喊,但因过分痛苦,肌肤寸寸扭曲,龇牙咧嘴,看上去实足狰狞。
乐之扬气血逆行,收束不住,身心至为紧绷,已经到了一羽不能加的境地,指力加身,顿生反击。他的体内真气洪劲,早已冲开了冷玄所点的穴道,故此纵身出掌,一股真气涌向右手,谁料刚到肘间,真气俄然向后一缩,神速如电,劲道实足。乐之扬还没明鹤产生了何事,真气反冲己身,五脏六腑也似翻转了过来。这就比如他蓄满劲力,向冷玄打出一掌,成果不知为何,这一掌一丝不落,全都打在他本身身上。
到了这个境地,冷玄骑虎难下。“太阴炼魂”之妙,在于节制指力,既可折磨敌手,又不使其受伤。他若增加指力,当然能够击溃那股少阳之气,但也会重伤乐之扬,没法对朱元璋交代。但若撤去指力,岂不又便宜了乐之扬?这小子奸刁倔强,若不一口气将他礼服,“灵道石鱼”永无到手之日。
两边来回攻守,有如一冰一火两条大蛇相互争斗。开初疆场不离“冲脉”,但随真力变强,溢出冲脉以外,渐次流入带脉、阴维脉、阳维脉、阴跷脉、阳跷脉。相持半晌,六条奇经前后充满,但是任督二脉有如通途,逆气抵触不开,到处寻觅前程。
“你休想推辞塞责!”席应真声音冷峻,“他之前虽有真气逆流之患,但却受阻于冲脉,任督二脉有如雄关大锁,挡住逆行之气,使其不至于众多伤身。你我都是里手,理应明白,若无极短长的外力互助,不成能一夜之间打通任督二脉……罢了,事到现在,我也不想多说,但你若不将他治好,陛下那边我自有话说……”
又不知过了多久,乐之扬再次复苏,但觉高热退去,身子轻巧很多。他伸开双目,只觉又酸又胀,亮光入眼,脑筋一阵晕眩。
老寺人只觉不妙,伸脱手来为他评脉,方才握停止段,便觉肌肤之下传来一股潜力,炽热微弱,几近将他的手指震开。冷玄略微加力,方才礼服这一股潜流,稍一探查,不由骇然。心想:“真气逆脉而行,只要当年‘西昆仑’梁萧的‘转阴易阳术’能够办到。莫非这小子练成了这一门奇功?转阴易阳,倒置乾坤,无怪能够对抗‘太阴炼魂’。”一念及此,心中稍稍豁然,“也罢,败给了西昆仑的盖世神功,冷某也不算非常丢脸。”
冷玄木无神采,过了半晌,撤去“阴跷脉”的指力,又从“申脉穴”进入阳跷脉。乐之扬只觉蜈蚣又由颈部爬进嘴里,又从嘴里钻进眼窝,在脑筋里转了一圈,再从太阳穴里钻了出来。
乐之扬正想开口认输,忽觉“冲脉”里的热气滚沸起来。任脉中的寒气受了某种牵引,缓缓向下活动,两股真气有如两块磁石,相互吸引,越来越近。俄然间,任督二脉,豁但是开,冷热二气上冲下突,顷刻之间,冰火融会。乐之扬痛苦烟消,到嘴的告饶之词又咽了归去。
乐之扬不受炼魂之苦,缓过一口气来,神态也复苏了很多,略一感知,就发明那一股热流恰是堵在冲脉和任督二脉之间的少阳逆气,只因本身好久不消内力,几近将之忘记。这一股逆气固执非常,这些日子乐之扬虽未管它,逆气却在不竭积聚,比如地底熔岩,积聚到必然境地,必将喷薄而出,将宿主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