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总心中生出勇气,心跳也安静下来:“但我只会玩骰子。”
金求岳深感不测,按理说这些官阛阓上行走的人,应当明白交结黑道的首要性,只是细心想想倒也公道,此时青帮说话算数的还是陈世昌和黄金荣,杜月笙又不是从娘胎出来就是大佬,没有几次过招,这些自命狷介的达官朱紫也不晓得他真是一条翻江恶龙。
越想越笑,还得忍着:“那我再如何解释,杜先生你都不信,那如何办?要么明天就算我给你赔罪,我特地聘请你,来参与法币筹办,你感觉如何样?”
唯是厅堂中累累保卫着青帮帮众,皆持刀肃立,这是摆了“刀山阵”的上马威,楼上楼下,兵气森然,倒是连咳嗽也不闻一声。露生于此倒是悄悄赞成——这个杜老板能混出头来,公然自有他一套治人的本领。
金总:“……”妈的黛玉兽别害我啊!
如果只是比骰子,他还是有掌控的,固然好久不练,但十个里挺准五个,这在赌场上已经是高文弊了。
一时回了华懋饭店,露生已洗漱罢了,叫办事生拿了纸笔出去,在屋里写条记。见了求岳笑道:“我明天在背景又见着周先生,他传闻孙夫人会来听我的戏,还问我要不要找他扮演伍子胥——谈了一会儿,高兴得不得了。”见求岳神采不虞:“孔部长找你甚么事?”
杜老板本身倒是很高兴,在上海美滋滋了好一段时候,自发比王亚樵识时务且像豪杰,欢畅得又娶了一房姨太太。
归正赤手起家的日子又不是没干过,当年还没有冯耿名誉德生他们帮手残局呢,如此一想,心中反而平静,以赌定乾坤,模糊地心中又有些豪放。
方要开口猜大,露生按住他的手:“我要10。”
“但如果不幸我邪运翻盘——”求岳凝睇骰盅:“杜先生,请你也说话算数,三百万请你别忘了。”
两人一时全然无惧,又想起当时随王亚樵夜闯江湾的意气风发,相顾一笑,求岳嗷地一声:“睡觉!明天干他娘的!”
“措置。”
杜月笙也笑了:“操他妈的,大话迷心。”玉石烟枪向榻上一磕,金声玉振之响:“拿一万给姓叶的,叫他自去澳门,格老子倒是不信,我上海滩盘不下的金龙,穷乡渔村,倒能养出赌王?”
四点,四点,两点。
“本来你不晓得,客岁委座就聘他做了军事参议。”孔祥熙摇着扇子:“但这类参议跟你的参议不一样,你这等才气、做参议都算是白龙鱼服——他是硬混罢了,领个闲职罢了。”
“青出于蓝胜于蓝,我是随便玩玩,不像他玩得细心。”求岳笑笑,心中蓦地生出豪气——露生敞表态答,他天然明白露生的情意,明天如果在这里露怯,今后也降不住杜月笙!当着一干青帮帮众的面,不慌不忙向叶汉道:“叶兄弟,没猜错的话,你是广东人吧?”
“绝对没有。”求岳不卑不亢:“但我能决定的只要筹款的事情,其他事情,您又不肯意跟孔部长谈。”
“实不相瞒,我研讨这门赌术三年,自以为天下无敌,不料一山另有一山高,明天不平气也要佩服。”他伸手推开大门:““可否冒昧问一句,白老板那边学来这个本领?”
求岳和露生心中都是一紧,不觉挽起手来,此人面无神采,也看不出喜怒究竟——露生妙目凝睇于他,不惊不惧地清声相答:“叶兄弟既然晓得了,何必再问?相互相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