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曾经的恋人，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二哥和求岳也没再说下去。他们谈起的旧事是在月色下，此时却在日光里，日光让回想不至于太冷情。陶嵘峥想起他十来岁时听厌了的喧华，他父亲崩溃得六神无主，乃至于要和新娘子仳离，给快死的老婆一张婚书――当时已经是新民国了，只能一夫一妻。他冒着获咎八面的风险也要给她一张婚书――算甚么呢？带到坟里去么？
“谁晓得呢。”陶二哥说，“如果然心，岂不让人更恶心。”
“我娘又问，是不是自始至终，你感觉我不配来做你家的当家，不配在难关上拿主张？我父亲说，不是的，我只是不肯意你吃那么多苦，我不肯意你受风雨。我娶你进门已经是委曲了你，委曲你十几年，我不敢拿你我的后半生来赌，我甘心你甚么都不管，有甚么事我来扛就是了。”
“当时里里外外都叫她一声陶太太――但是她没有婚书。”
“甚么？”
“陶二哥，你跟露生――说过这些吗？”
二哥淡淡笑道：“你感觉他小人么？你看我大哥的年纪，再看我的年纪,就晓得他们是发乎情止乎礼,过了门才做伉俪。”
陶二哥脸上那一点淡淡的、讽刺的笑容，求岳瞥见了，可知二哥内心也不觉得然，结婚是两小我的事，跟前妻的孩子有甚么干系？渣男还挺会存款密意。听到这，问他：“那你大哥和你们干系还能够？”
“女报酬啥不能有奇迹，孙夫人那搞的不是奇迹？”孙夫人真好用啊，那里需求那里搬。
“你感觉他小人么？用情不专么？”陶嵘峥微微偏头，把手里的杏子端方地放在石几上，“他晓得那是保惠司司长的女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匪贼们被枪毙是免不了的，怕只怕迁怒到本身头上，一家人都要跟着遭殃，以是哪由得他保还是不保？搏命也要保。”
求岳一脸吐槽的神采――实在是被俗到了,金总不想裹脚布电视剧竟然是有凭有据的,这类剧情在八十年后都被拍烂了好吧,二哥你的故事不新奇――没敢说出来，假装感兴趣。
好一会儿，二哥慢悠悠道：“我是一个最有空的人。”
她临死前说的那句话也让他震惊，人是会变的，这句话经常被拿来当作变心的敷衍，但是它为甚么不能用来诚笃地表达人的设法，我们平生并不是只能度量一个抱负。至于新的抱负配不配有、该不该有，或许不该该由别人来评价。
“甚么是‘内涵’？”
“你会如许想么？是人免不了都要如许想。但照我父亲的说法，不是为这个。”陶嵘峥还是淡淡一笑，“他不肯做洋酒的买卖，是因为这事儿是我母亲一力主张，万一赔了，全要怪在她头上。说到底，约莫他也感觉她没上过学、不识字，信不过她的见地，不敢让她冒这个风险。”
“没有。”二哥淡定，“他不如何听我说话。”
“放弃本身的奇迹？这个不太好。”
“如何样？谈不上如何样,底子就没见过面。大娘生我大哥的时候难产去了，我父亲守了几年,家里没有妇女主持中馈,我娘就着这个由头才进了门，扶养我大哥,又过了两年才有了我。”
松鼠从上面鬼鬼祟祟地上来，求岳要抓它，它不睬求岳，顺着二哥的腿爬人家肩上去。
求岳不答，看松鼠上蹿下跳，半晌，他说：“陶二哥，你有空么？我想请你陪我出门去办点事情。”
“你如何晓得我不能出门？”
“二哥，你是不是在表示我甚么。”求岳叹了口气，“我感觉你在内涵我。”
“我娘说，那你当初为甚么信我，现在为甚么又不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