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初三早上,宣惠一面对镜穿戴,一面问裴敏中:“太夫人那边想必就是本日要发难了,你预备如何做?”
太夫人冷哼一声,说道:“老婆子再落魄,也自有亲孙,用不着看你的眼色,求你给我养老送终!你有本领就叫王爷夺了我国公府太夫人的封诰,免得叫你娘母子日日在我这里受委曲!”
韩夫人却懵然不觉,还是裴沐低声唤了几声“母亲”才把她唤醒。
王妙贞被当众削了面子,眼圈红了,顿时就要哭出来。
入冬后的第二场雪下过后,年关便在面前了。前两年因着守成国公的孝期,国公府除夕夜只是主子们在一起吃顿年夜饭,旁的热烈一概没有。
本年过年,孝期已满,裴敏中和裴沐也各自结婚。饭桌上多了两个新媳妇,倒是比以往三个孀妇带两个小子一个丫头用饭更像意了。
太夫人看也懒得看她一眼,一边盯着内里的戏台,一边说道:“我不过白提示一句,你如果感觉不顺耳,不听便是。”
太夫人瞪了她一眼,又瞟了瞟裴敏中,这才说道:“倒没瞧出来你是个内心存不住事的!既然大夫说月份尚浅拿不准,就再等等罢了!”
那大夫摸了半天脉,拿不准有,也不敢说没有,只好打个太极,说光阴尚浅,等过了元宵再来瞧。
裴敏中笑道:“他们的伎俩不过就是指责我们不孝,再装装不幸,把爵位‘让’给我们,叫我们风雅些,别跟老国公爷的亲孙争产业罢了。”
太夫人坐在正中看戏,罕见地嘴角带着笑。她在裴敏中这一房人面前,一贯没甚么好神采,面无神采已是可贵,本日这般倒是鲜少见到。
畴前在这类场合说话最多的韩夫人,现在倒是一言不发,只拿筷子戳着碟子里的一块熏鱼。
姜夫人看着儿子、儿媳和女儿在跟前,已是非常满足。她本就是个少言寡语的人,更兼之在太夫人面前,便只是面色温和地笑着吃酒看戏。
韩夫人赶紧骂裴沐:“要做父亲的人了,如何还是如许鲁莽!你媳妇有身辛苦,你不知体贴就罢了,如何还见怪上了?还不从速赔个不是?”
又过了一会儿,太夫人开口道:“初三我们家宴客,不但老三他们一窝子人来,另有背面住着的族里好些叔伯兄弟妯娌。我看你这几天精力头有些不济,别到时候出了岔子,惹人笑话!”
“要吃便吃,不想吃就叫丫环换个新碟子上来!只顾戳来戳去,平白叫人倒胃口!”太夫人重视到韩夫人的失态,不免斥责道。
月朔朝晨国公府开祠堂祭了祖,初二裴敏中陪着宣惠回王府。他见梁瓒情感不高,便欣喜了他两句,也没如何喝酒便返来了。
“你也不必与他们争论甚么,”他嘲笑道,“酒菜后等客人坐定,我的人就会去裴老三家抢人。等人送到跟前,我们也不必说甚么,太夫人本身就会帮我们问个明白!”
王妙贞正要借机煞煞裴沐的火气,就委曲地开口道:“母亲您看他,还瞪我!”
而裴敏中从小习武,传闻结婚前屋里都没有奉养床笫的丫环。对比裴沐屋里的一堆莺莺燕燕,王妙贞内心更加不是滋味。两年前王府的年节宴上,如果自家做的阿谁局成了,该有多好!
王妙贞此时正看着裴敏中脸部刚硬的线条,矗立的身姿,心中一阵羡慕。成了亲她才晓得裴沐那样的绣花枕头,原是中看不顶用的。加上他十三四岁便和丫头厮混,这几年下来身子被淘渌得虚了很多。
太夫人高低打量了宣惠几眼,猜想她晓得了多少。宣惠笑道:“太夫人只顾看着我做甚么?您莫要担忧,我固然没甚么宴客的经历,可统统都有旌云姑姑帮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