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她半晌,叹口气,又拿起碗来,还给她夹了点菜,“鄙人不敢。”
徐敛眉闭了眼,唇边沁出清冷一笑,“呵,都是报应。”
“那就送出去一些。”徐敛眉面色不改,在舆图上放上两块铜镇,“这一部分,给丰国;这一部分,给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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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由得想起昨晚,想起昨晚他阿谁宠溺的眼神。她想起他发起她拿下楚国,与其说是为了对抗徐,不如说是要与她联手对抗她“大哥”。固然灭楚是帮他报了仇,可徐国的版图也扩大了一倍,南吴国仍然不过是徐国的四个郡,他能获得甚么好处?
徐敛眉咬了咬唇,忽而故作轻松地一笑,“与其去谈那样迂远的事,不如来谈谈眼下这四个郡。”她在舆图上指出来,“本宫方才说要让出它们,先生可有指教?”
“你原说让我杀了他们的。”她微微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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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之徐国,已是天下一霸。但惟因如此,更需担忧其他国度一齐联手抗徐。”柳斜桥安静隧道,“而在当今剩下的大国当中,西凉、滇国僻处边疆,郑国长年受制于徐,邶国、越国倒是惟齐国之马首是瞻――鄙人觉得,有才气、更有野心逼得各国联手抗徐的,是齐国。”
徐敛眉怔了一下。他仿佛已好久未曾以这类谋士的铮铮之骨来同她抗辩了,乃至于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柳斜桥很有些抱愧地看了看等在餐桌边的侍女,执筷尝了两口,便放下道:“都倒掉吧。”
他俄然抬眸掠了她一眼,那眼神里仿佛沉淀了一些她不熟谙的东西。她有些惊骇,却认识到在这一刻,率性的人是她,而他在放纵着她。她反而咬紧了牙。
徐敛眉看着他的神情,嘲弄地笑了一声,“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恨我,我早已风俗了。”
“殿下已经减免了楚地三年的赋税,却另有人肇事,这只申明两点:一是殿下吏治未达公允,二是楚地贵族余孽犹存。”他抬开端,“平常百姓得知免税只会欣喜若狂,那里来得及去造反?一边有赃官贪吏高低其手,一边有旧国残毒煽风燃烧,才会生出如许大的事端――”
她沉默了。
他站住了朝外望去,却见一架悬梯从房檐上伸了下来,兀安闲半空中闲逛。他走出房门一看,那女人已然坐在了屋脊上,一轮圆月在她身后光辉澈亮。
柳斜桥转头看向舆图,仍然不放弃般,“殿下且看,岑河这一条大河,大半在徐国境内,但支流分离各国,下流更是在齐国入海――如许的河道倒是贯穿王都的,殿下莫非从未曾担忧过它?”
“不是的。”他的话让她愣住,“您是为了让我娶您,才去攻打楚国的。”
六月十六,他在房中读了一天的书,她竟也就陪着他在书阁里待了一天。她命人将新赶制的舆图送到了这里来,长五尺,宽两丈,铺满了窗前的整片空位。这张舆图上的楚国已经消逝了,代之以九个郡的称呼。
“认定此中的最强者会让您更了然刀锋所向。”他却说道。
他停下筷子,“殿下有何叮咛?”
夜空无云,月光朗朗地照进房中,一地银霜似雪。他在窗前鹄立半晌,欲回身时,忽听“叮叮”两声,是石子敲在窗棂上的玩皮声响。
她转头,瞥见柳斜桥已站在舆图的边沿,正垂首打量着舆图上那两块铜镇。他的长发垂落下来,遮挡着神采。
几个大臣大惊失容,俄而面面相觑。
“本宫请先生喝酒。”她的话像一种挑衅,“先生喝不喝?”
徐敛眉的眸光猝然一冷,仿佛一把刀从冰水中提起来指向了他,“此事本宫心中稀有,先生便不必再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