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疯了!”火光把范瓒的脸映得扭曲,那双眼里她看不明白的东西满盈成了蔽天的雾,“你的哪一个丈夫不是被你亲手害死的?我若部下包涵,莫非你会让我善终?你敢说你嫁我不是为了兼并范国?!”
他举起酒杯,抬高杯口,与她悄悄撞了一下。两人一同一饮而尽。
“不。”范瓒却点头,“我会痛哭一场,然后杀了侯夫人和世子,再与徐世子联军合击与侯夫人勾搭的西凉国。”
“你是本宫的第五个丈夫了,不管如何,你比他们都要朴拙很多。你说你会庇护我一辈子,本宫原是想信赖你的,范将军。”
他盯着她面上浅浅浮起的醺然的红霞,一时候,本身也仿佛有些迷醉了。徐敛眉朝他悄悄一笑:“我送你的东西呢?”
“殿下,”范瓒道,“你我二人,便不讲那些虚礼了。饮了这杯酒,末将便庇护您一辈子。”
——本来他也喝酒。
她的脊背重重抵上了门。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大火舔上了桌案,又伸展上他大红喜服的衣角。
最后却反而是她,在各国间落下了一个冷血绝情的名声。
“是!”几声气势实足的应对声混乱响起。鸿宾再未几言,一把拉着她往偏门逃去。
那一瞬,他竟在她眼中瞥见了一种刻毒而警悟的光,一种他在疆场上经常见到的草菅性命的光。
但是那些男人,口口声声说着爱她,说着会对她好,说着没有她便不可,如许近似于承诺的话;转过身便又健忘了。
她闻声了军士的马蹄声,从外而内,如潮流般压迫过来,后退是火海,进步是刀山,她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至于客邸的那些使臣,不消想了,必然早已就戮……
是她的错。
那夙来沉默的目光里现在翻搅起了一潮又一潮的波浪。
“我……”她动了动枯燥的唇,“不是,这一回,不一样……”
“殿下!”鸿宾一边持长剑劈开飞射而来的箭镞,一边俯伏着身子过来,递给她一块潮湿的巾帕,“殿下,走这边!”
偏门外仍有很多范国兵士,燕侣带着数十侍卫在前开道,鸿宾当即插手了战阵当中。徐敛眉低身,“唰”地一声,从尸身上抽出了一把长剑,反名片死一个偷袭者,也同徐国人一起边战边退。
是她轻敌,将数百徐国人带入了这必死的樊笼里。
不,这一回,真的不一样!她已经决定要放心下来了,她已经尝试着信赖他了,她已经放了柳先生走了啊——
是她迷恋那安宁的暖和,是她一意孤行地觉得范瓒不会对己倒霉。
她仿佛也有些怔忡,低头看着那酒壶,好久才低声道:“本宫原是想信赖你的,范将军。”
俄然一副铠甲被扔了下来,一匹马奔过她身畔,几声兵刃交击的巨响,而后那匹马回旋过来,顿时骑者弯身一捞,便将她带上马背来!
她还想转头看看,他却死命抱住了她,下颌用力抵着她的头发,喉结在她耳边转动,他喘气着,落了六个字。
她已经将他送走半个月了。以步行计,他该当已快到范国南界;以骑马计,他早已到达丰国了。
范瓒身后的侍女上前来在案上安插好酒壶酒盏等物,便出去锁上了门。红烛摇摆,光影闲逛,范瓒走到红漆的桌案前,满斟了两杯酒,到床边坐下了,将此中一杯递给她。他这个时候,才昂首看住了她。
“殿下!”是她的侍卫在大喊。
徐敛眉蓦地转头,神采骤变:“你疯了?!”
未待范瓒反应,她已低下头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