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贵寺本来不欢迎有人前来赏花么?”柳毅随口笑道。
都说是史笔如刀,容郁一起读来,只字片言,已觉惊心动魄,如果说平留王给她的印象是侠,那么平懿王就是一个真正的王者。风趣的是,前者出身贵爵,后者来自江湖。
比柳毅更早来到幽州的是公主璇玑。
仲裁将桂冠送到少年马前,一昂首,不由惊叫道:“你的眼睛――”白衣少年的眼睛是虎魄色,和妖怪一样的色彩,全部幽州城有如许一双眼的只要公主璇玑。
知客僧不防备身后有人,大吃一惊,忙合手念一声佛,答道:“罪恶、罪恶。小僧只是担忧一旦开战会殃及无辜。”
柳毅常日里也就在寺里赏赏花,看几个和尚下棋。幽州地处偏僻,但是西林寺竟养了很多奇花,尤以牡丹为盛,如姚黄、魏紫这等现在洛阳都难寻的佳品竟也只算平常,传闻镇寺之宝的是一树冠世墨玉,色墨如玉,形如皇冠,赫赫如皇庭之威势,傲视有美人之余韵,全部大宇皇朝都找不到第二株,端的是贵重非常。
过得几日,柳毅正与和尚心远奕棋,俄然有人来报,称有高朋临门,请心远师兄前去主持。心远只得拱手说抱愧,随那和尚出去。柳毅拈一粒黑子,忽尔笑道:“公主来了么?”知客僧面上微愠,口气却相称平和,垂首道:“施主请随我来。”
容郁回到翠微居才发明本技艺里竟还拿着柳毅世家,竹青纸页,封面上遒劲的墨字,浑厚,凝重,如光阴本身。字下一方小印,赭石红,像干枯的血迹。容郁细心辩白,似是一个女子的剑舞,可到底是甚么字,倒是认不出来。
知客僧的面孔涨得通红,讷讷道:“这个……这个……恕小僧不知了。”言毕施礼,就要回身,俄然听那少年冷冷道:“小和尚心虚了?”知客僧的身子晃了一晃,俄然之间大殿里起了风,凛冽杀机就仿佛刀光娟秀,一层层泛动开来。
少年“扑哧”一声笑出来,还是漫不经心的模样,顺口问道:“我传闻古语有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倘若幽州城当真这么伤害,如何公主不回都城去呢?”
尹剑文被激愤了,翻身上马,叫道:“我来会你!”
柳毅来得早了些,冠世墨玉方才打苞。虽说要比及花开,少不得另有十天半月,但是幽州城已经聚了很多慕名前来的旅客,不乏服饰富丽者,但是神态都非常谦恭淡定。柳毅听知客僧念叨,说这年初真犯邪,如何闲心来赏花的人这么多。
“这个……这个……天然是不起战乱最好,小僧口孽了。”小和尚的额上冒出汗来,这个少年清楚是极懒惰地站在阳光下,但是他的目光扫过来,恰好就叫他生出无所遁形的惊骇感。
柳毅第一次突入史乘的视野是在清珞帝十五年秋,幽州。幽州是大宇王朝最西边的国土,各处黄沙,粗砺的风,太阳落下去的时候天空瑟瑟如血。
还是平常走的那条小径,只在小径的绝顶拐一个弯,穿过西林寺里富强到没法清算的木芙蓉,面前豁然开畅,竟是一个独立天井,精美不乏大气,院中立一白衣女子,梳了贵族女子的高髻,暴露洁白纤秀的颈。知客僧眼观鼻鼻观心,冷静退下去。
“公主的眼睛和妖怪是同一个色彩。”这个传言微风一样传播在这个偏僻的边疆小城,奇特的是,并没有人是以而仇视公主,或许因为违命侯的禁令,又或许是因为,这个被父亲远远发配的公主并不像传说中的金枝玉叶那样娇弱。
那少年看也不看他,扬弓又是一箭,对准的还是尹剑文留在榜心的箭,尹剑文来不及多想,搭弓横射一箭,红色衣少年的箭吃他一射,微转了方向,但是速率不减,到箭靶处,只听哧地一声,还是深切靶心,将旧箭挤落。这一箭出来,尹剑文可大大吃惊了,本来这少年早推测这一招,最可贵箭头与力度都丝丝入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