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听!”雨来用力地点头。
话音未落,顾罡韬一把拔下扎在炕沿的菜刀。
调皮听到这话,早已是满脸泪水:“罡子,别说了……”
“睡觉?”调皮惊奇道:“你脑筋受潮了,这么大的事你竟能睡觉?”
顾罡韬忍不住笑了:“看把你急的,俩爷们咋能够把你一个娘子军留下?两个名额必定有你一个嘛!”
“我不想干啥。念及你是老前辈,我再给你一次检验的机遇,但最迟不能超越明天夙起。”说完回身就走。
王婶抓着调皮的手不肯松开:“等你们将来把事干大了,开上‘两端平’,把乡党们接到西安去吃大席、听大戏,看他们另有啥说的!”一句话逗得满屋人一阵大笑。
胡日鬼也气喘吁吁地撵来了,双手抓住顾罡韬的胳膊呜哇一声哭了。朝夕相处了这么些年,顾罡韬还没见过徒弟抽泣时是甚么模样,这是头一回,他大为打动。胡日鬼只哭了一声就戛但是止,仰起脸像个娃娃一样地嚷着:“你呀你呀,是哪根筋不对咧?徒弟白心疼你这么多年,又不是去赶集,你是回西安城呀,夜黑不是说好了让我吆车送你嘛,咋连个号召都不打?”
顾罡韬笑道:“嫂子,西瓜甜不甜,不能光看模样,人好不好要看心肠。人常说入乡顺俗,乡村的媳妇只要晓得疼男人,能抱娃收鸡蛋、吆鸡关后门就是好媳妇。”
“我肚子里的好歌多着哩,你还想听?”
顾罡韬脱掉破衣裳搭在牛背上,赤膊站在地头,扯着嗓子唱起来:
“不是!”赵天星终究沉不住气了,把炕沿子敲得哐哐响,“明显三个知青,恰好给两个名额,这不是糟塌人么!我想跟你一块找陈长太问个明白!”
“咱可说好咧,不准变卦,这事包在嫂子身上。”贺嫂闻声这话,立即正色道。
靠着门框的陈跛子也插话了:“我这辈子能看看西安城,就是死了也能睡实在了。”
顾罡韬盘腿坐得太久了,双腿有些麻痹,他手撑着地,艰巨地站起来,拍打了几下屁股上的土,曾经的生离死别让他再次感到刻骨铭心的伤痛……
春季垂垂远去,浓浓的绿色再次覆盖了黄河滩。
顾罡韬就如许一步三转头地告别了乡亲,分开了姜沟村,走出了渭北高原。他真的应当感激它,是它在短短几年中让他尝尽甜酸苦辣,使他晓得大家间会有那么多的艰苦痛苦……
自从天星、调皮回城后,顾罡韬的糊口就变得更简朴了。简朴到没开过一次灶,没洗过一次衣服,村里每逢谁家改良炊事,都会把他当作家中的一员。他的小屋向来没锁过门,那些东掖西藏的脏衣服多数被雨花嫂、雨蛋妈、贺嫂从炕洞里、草席下翻滚出来,拿回家洗净晾干后又悄悄放在他的炕头。
合法莉花开遍了天涯,河边漂着柔漫的轻纱,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山涯,歌声好似明丽的春光……
“要去你去,我怕担搁睡觉。”
“噢,”顾罡韬目不转睛地看着陈长太:“我来找你就是为这事么,保举不保举,还不是你支书一句话,我听你的。”
“没麻达,我刚开完会,是银行招干,还要测验登科,你从速去,找谁都没用,直接去找陈长太。这些年,知青招工,参军,推举民办西席,当赤脚大夫,哪个不经他的手?你就是和他杠劲杠得太短长,不是这,你早走咧。”
“少给我来你那五马长枪,听清楚了,我妈两个儿呢,走我一个不要紧!五年了,我流过血,淌过汗,出工不敢说在全大队知青中排第一,也是数一数二。我就想问你,这几年你为啥总跟我过不去?你明天如果讲不出个子丑寅卯,我就陪你一块捐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