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罡韬非常难过,此时他不知该说些甚么好,只是低声说了一句:“李教员,我才晓得你病了,你早该奉告我呀。”
挂上电话,顾罡韬怔怔地扑灭一支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古浪,你给陶部长打个电话,看看她手头有没有现金。”
“一个月前我去病院,大夫把你师母叫到办公室说话,还把门关上,我内心就有几分明白了,看来我得的不是啥好病,她出来时我一眼就看出她哭过,我们的病院就是这点糟糕,谁得了绝症就千方百计给病人坦白,怕病人想不开,有些家眷也情愿共同大夫一起哄病人,可我早就想明白了,人就像一支蜡烛,长一点粗一点的燃得就慢一些,细一点短一点的燃得就快一些,但燃烧是必定的。当时我对你师母大发了一顿脾气,说你陪了我大半辈子,没对我说过一句谎话,为甚么在我将近走完人生之路的时候,落个不诚笃的印象?你师母当时哭了,说我的病不好,大夫已经确诊了,是直肠癌晚期,还说要当即住院。我说既然是晚期还住啥院,这不是把钱打水漂吗?咱家本身就不余裕,莫非还要叫死人把活人弄得倾家荡产吗?走吧,我们回家。我已经戒烟三年了,当天早晨我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一向抽到天亮,我想了很多,先是感觉这辈子活得太窝囊。我铭记父亲的教诲,听党的话,认当真真做人,踏结结实教书,倒是生不逢时,到处碰鼻。想起阿谁年代,心都在滴血啊!我内心有爱,却不敢爱,内心有恨,也不敢恨,乃至不敢面对镜子里实在的本身。我怕,我极力回避,从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当了十几年‘运动员’,可谓人生百味都尝过了,我现在都不清楚那些凄苦的日子是如何捱过来的。或许是运气使然,在我举目无亲、贫苦得志的时候,你师母来到我跟前,才使我冰冷的心垂垂暖和起来,在她的鼓励下,我本来平平暗淡的日子逐步有了些许色采和音符。这大抵是老天对我的眷顾。”
“我之前也不信,厥后打仗了几个信佛的人,和他们很处得来,就垂垂对佛教有了些兴趣。抱病今后我完整安逸了,就把本身这一辈仔细心想了想,最后又想到了佛教。实在信不信还在其次,能悄悄地想想苦衷,也是一件很享用的事,本身内心也好受点儿。罡韬,你情愿听听吗?”
顾罡韬看了古浪一眼,解释道:“是我师母来的电话,我教员刚才确诊为结肠癌,已经是晚期了。”
“我明天就是来陪您谈天的,可贵凑在一起呀,您明天想说啥都行,我听着呢。”
“罡韬,你信佛吗?”
“罡韬,我真的活不久了,能最后见你一面,我很欣喜,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走后不要瞎折腾,就这百八十斤了,弄辆车往火化场一送,一股烟就飘走了。如果有缘,我们下辈子还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