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给娃还没说媳妇？”
“唉，”顾罡韬抓耳挠腮，“昨晚我叫鬼给抓了，连本身都不晓得去那里悠了一圈。”他答非所问，说得很轻松，内心却一片波澜。
一鞭子方才甩出去，身后蓦地传来一声尖叫。顾罡韬回身，只见一个面戴口罩，身裹军绿色棉大衣，头上包着一块花格领巾，肩挎“赤军不怕远征难”书包的女人站在面前，她被飞舞的鞭子吓坏了。顾罡韬一看这身打扮，就鉴定是个知青，他涨红着脸走畴昔，帮她捡起落在地上的书。
在师徒俩的倾慕扳谈中，良义镇到了，换油的大车排了几十米长。胡日鬼叫顾罡韬看好牲口，他去看看换油的行情。天又变了，凛冽的西北风夹着雪花吹得漫天飞舞，顾罡韬坐在车辕上缩着脖子冻得瑟瑟颤栗。他怕被这砭骨的寒气冻坏身子，跳下车辕，效仿着胡日鬼的行动，练起了响鞭。
顾罡韬感到周身的血液在燃烧：“我发过誓，不见到你就不睬发。”
拉着换好的几桶油，马车又驶上了返回姜沟村的路。回家的路由胡日鬼赶车，黛微和顾罡韬紧挨着坐在车帮子上。胡日鬼头也不回地谛视着远方。偶然，他悄悄闲逛一动手中的鞭子，每晃一下，那几匹瘦马就要严峻地颤栗颤栗耳朵。
顾罡韬探过脑袋瞅了他一眼，见胡日鬼吧嗒吧嗒吸着烟，一脸的凄苦，一脸的沧桑，他的心灵深处有种被激烈震惊的感受。
胡日鬼反问道：“农夫一辈子图啥？就是攒钱，生娃，再攒钱盖房，娶媳妇，再生娃……一代一代续祖上的香火嘛。”
天已经放晴。西方天空剩下最后一抹朝霞，星星像一群奸刁的小精灵眨着眼睛，俯视着银色的村落。顾罡韬瞥见黛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活泼极了。
话音未落，就见女知青双目圆睁，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顾罡韬，而是大老虎，随即，女知青的眼神变得和顺起来，嘴唇颤抖着吐出两个字：“罡子！”她敏捷扯下口罩，满脸的骇怪和高兴，嘴唇微张，透出莹白的牙齿。
“那还要啥？”
“唉，羞先人的事都让我给占全咧。”
大车缓缓地走出村口，大雪过后，圆圆的麦秸垛、寸把长的麦苗，全被覆盖在白雪里。
“是你？黛微！”顾罡韬挪动了一下脚步，他做梦也没想到，朝思暮想的黛微竟然从天而降，“天啊，这不是在做梦吧？”
本籍陕西韩城县，杏花村中有故里。姐弟姻缘生了变，堂上滴血蒙屈冤。堕入樊笼又逃窜，不猜想避祸到其间。为寻亲哪顾得路途悠远，登山渡水到蒲关……
马车拐过一个九十度的大弯，穿过一条被雪覆盖的路就到了豢养室门口。
他俩的行动被两个扔雪球的娃娃瞥见了，一个对一个说：“快看，快看，那俩人干啥咧？”黛微听到是孩子的声音，并没有在乎。谁料这俩鬼头鬼脑的娃娃走近一看，又一纵一跳地跑开了，边跑边喊：“大雪地里不消灯，村头有俩‘洋门生’。‘洋门生’，真大胆，大雪地里舔面庞！”
“明显晓得咱这儿穷得一塌胡涂，为啥还要生那么多娃？”
“对不起，别怕，咱都是知青。”
“我也一样啊！”
两个好朋友对望着，游移半晌，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大师正筹办入坐，却见辛弦呼哧呼哧地跑了出去。调皮表示黛微藏在身后，没等辛弦回过神来，黛微猛地从她身后扑出来。辛弦又惊又喜：“你咋来的？想死我啦！”
顾罡韬苦笑道：“能去哪儿，还不是找你呗！”
顾罡韬不由得赞叹了一句：“徒弟，你的秦腔吼得真带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