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立着一张长及丈许的屏风，屏风前是一张广大的锦榻。一个女子侧身躺在榻上，一手支着粉腮，正格格娇笑不已。她长发瀑布般垂在地上，乌黑的两颊如同两粒朝下的瓜子并在一起，下巴尖尖的，双目波光流转，眼角微微挑起，带着一丝狐媚的笑意。
戈龙没想到她会把仆从算得如此清楚，顿时语塞。
程宗扬张大嘴巴，本来本身这么不利，不但被抓为仆从，还是底下人擅自发卖的仆从。至于这名女卫的来意，清楚是与本身典当的物品有关——莫非有人看出来它们不属于这个天下？
程宗扬喉头动了一下，这时他才看到凝羽的面庞。这位戈龙口中的侍卫长年纪实在很轻，看上去比本身还小四五岁。她身着甲胄，很丢脸出身材，但面貌已经是上等的美女，只是那种冷冰冰的神态，令人望而生畏。她眉毛比普通女子更长，像一对飞扬的黑羽，眼睛大而空明，固然在看着他，视野却仿佛透过他的身材，一向望到虚空绝顶。
凝羽手腕一动，程宗扬还没有看清她的行动，一柄新月弯刀便脱鞘而出，无声地掠到戈龙背后。
凝羽那柄弯刀只要戈龙长刀的一半是非，面对他疾风暴雨般的守势，却进退自如，显得安闲不迫。戈龙一轮猛攻全无结果，再次错身交击时，他左手俄然松开刀柄，扬手打出一枚袖箭。
凝羽淡淡道：“那你是不平夫人管束了？”
穿过一道月洞门，一座两层的木制楼宇呈现在面前。固然楼宇不高，但飞檐斗角，气势恢弘。木制的立柱、扶手和围栏都涂着朱红色的油漆。这些漆料涓滴没有干涩的感受，而是泛着一层虎魄般的光芒，显现出经历的悠长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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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龙手里的长刀长及五尺，单是刀柄就有一尺多长，刀刃却只寸许宽窄，刀身苗条。他操纵腰背的力量劈削挑格，展转连击，身摧刀往，刀随人转，进退连环，刀法剽悍雄浑，凌厉之极。
凝羽粉腮微微变紧，不出声地退开一步，埋没在灯光的暗影中。
凝羽新月状的弯刀封住长刀，身材连退三步。戈龙随即踏步上前，连追三步，刀光霍霍，像波澜一样朝凝羽卷去。
楼梯并不宽广，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地毯，毯上的纹饰繁复富丽，有着俗世的热烈与美感。此时已是深夜，檐下的游廊却挂满灯笼。乍然看去，这里与普通的繁华商户没有甚么辨别，但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模糊站着几个与凝羽不异装束的女子。
凝羽头也不回地说道：“下午去钱产业铺典当的是你吗？”
戈龙大吼着收刀回撤，在身前洒下一片密不通风的刀光。凝羽弹开袖箭，弯刀一挑，像一片被轻风吹拂的柳叶一样透过刀光，掠出半尺。然后回刀入鞘，像甚么都没产生过般转过身，冷冷看着程宗扬。
怠倦的身材浸在热水中，舒畅得骨头都仿佛酥了。程宗扬把热腾腾的布巾盖在脸上，躺在木桶里不肯起家。
面前的客堂是三间相连而成，仅这一间，就比程宗扬在阿谁天下订购的住房大上两倍。地上满满铺着一整张地毯，鲜红的丝绒如同长草，几近盖到脚面。厅内灯火透明，亮如白天，映出地毯中间一朵巨大的牡丹，那牡丹嵌在丝绒之间，花瓣富强富强，如同云锦霞光，素净逼人。厅角放着几只高大的黄铜薰炉，固然是夏天，炉中仍燃著宝贵的香料，氛围中异香不竭。
五原城没有城墙，说不清这里是城内还是城外。不过门外的街道已经上了年初，青石被车轮轧出浑浑的辙痕。一起行来，门路两侧都是大大小小的宅院，很有些像他来的阿谁天下里的别墅区——这些别墅绝对是名符实在的豪宅，连续过了三个院子才到正院。而宅院女仆人的住处还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