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在书房学习，听琴袖讲《论语》不觉已至中午。肚子咕咕叫起来可仍听对劲犹未尽，他感慨琴袖一介女流竟如此聪明，比起他和很多男人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谁管你呢！”琴袖自顾自闭上眼，晏晏一笑。
琴袖哧了一声，把他的手甩开：“你别只顾说大话了。”
两人都未曾睡着，只是默对着床帐，你一言我一语地谈天。
听到此处，理王俄然握住了琴袖的手，恨恨地说：“孤若做了天子，非把温国府给抄了不成！”
“把手松开。”琴袖怪了一句。
理王的言语落在琴袖的耳中，在她心中泛动出了千万圈波纹。月上西墙，她仿佛看到了漫天银河倾泻在她心尖上。
小呈浅笑道：“晓得了，我去去就来。”方施礼而避，心想：到底是目睹着我们良媛得宠，也赶来凑趣了。
“好可贵！这是南边的奇怪物，都城里怕是难找，郭嬷嬷手倒是长，也弄得来的。”小呈悄悄一哂
琴袖言及此，难过不已：“我记得有一次，天也是如许的寒，我跟着我娘去温国公府卖绢画，雪地路滑，娘不慎跌了一跤，把绢画弄脏了些。实在只要一点儿工夫便能洗洁净的，但是温国公的夫人非说我娘拿了次品过来，折半价才买。娘不肯卖，她竟叫人把那面绢画撕烂了丢在地上，我娘几个月的心血便白搭了，飞雪满头，我感觉娘的头发一下子白了，恨得在温国府前哭喊，差点被温国府的下人打死，幸而娘护住我，这才保全了我，却也是以伤了身材。”
小呈才从吴妈妈那边要来了柑桔送往王妃的房中，就瞥见郭嬷嬷一张笑容迎了上来，她手中捧着一样攒盒，朝小呈一招手：“小呈女人，你往那里去呀？”
“如此陋妇，要她何用？”王爷这句气话，却揭开了他多年来哑忍不发的伤疤。
这几日来，他对王妃陈氏屡有怒斥，陈氏本来是个无知之人，浑然不觉王爷色彩已不似畴前，还像往昔般张扬浅薄，每日凌晨睡到日上三竿。
琴袖噗嗤一笑，旋沉声道：“人道善恶，本不是我们能够知的，人间之人，只是物以类聚罢了。”
理王却把声音一沉，神采庄肃地说：“我听你的，我必然要当上天子，非论吃多少苦，为了你，为了我娘，我也心甘甘心。”
若非琴袖那雪天里一场痛骂点醒了他，他竟不知本身白白荒废了本身十几年之久。可当他幡然痛悔之时，那鄙薄伧俗的正室便不能入他的眼了。
他先临的是褚遂良，小楷仿的是赵孟頫，一月不足谈不上甚么心得，却也只能摹出一二分像。可他气度已经不似畴前，那尚显浮肿的眼中，暴露的不再是彷徨之色，而是灼灼辉光。
此言一出，琴袖竟略有些惭愧，她曾多少次想与陆尚私奔，分开这重重的桎梏。可现在，她却忙用玉指悄悄抵在理王的唇前“嘘”了一声，道：“人千万别看轻了本身。”薛妈妈的话，她影象犹新。
迩来小呈在府内也贵重起来，这便叫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本来一个龅牙的丑女人，被各房各处赶来赶去，那里想着另有郭嬷嬷恬着脸来赔笑的时候？想罢，拍了拍衣袖，把那些柑桔送给王妃了。
郭嬷嬷道：“小呈女人辛苦了。我这里有一样攒盒，里头都是些当茶的①，听人说，良媛平素很罕用这些点心，唯独芝麻薄脆、蒸酥果馅儿偶尔用些，这不，我就给备下了。这几日天儿冷，喝稠茶的时候就着吃，可香了！小呈女人如果便利，把这些替我带给良媛。”
听方继高说，朝中已起了一股风，说是理王爷母亲既以宫女之礼落葬，天然应当降等为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