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仪道,“如何,李菜头还托你了。”
秦凤仪不过是跟着他爹往铺子里转转,见一见掌柜,听他爹说一说账目上的事儿。秦凤仪虽则是半点儿听不懂,幸亏,他那一“梦”以后,发愤做个好人,且,或者“梦境”过分逼真,秦凤仪本人较先前也慎重很多,便是听不懂账上的事,也晓得装个当真模样听着。再兼他生得好,这一点儿真是占尽了便宜。纵他只是装个样,毕竟年纪小,不过十六岁,掌柜伴计的一看,暗里都说,“瞧着大少爷跟换了小我似的,当真是长进了。”
“我家还不及秀儿她家呢。她家好歹没把她卖了。”琼花道,“像我家,既卖了银子,还来寻我做甚?初时我还觉得他们是想赎我出去,不想倒是探听着我们府上月钱多,我做小丫头子的时候,他们也不来,还是探听着我出息了,到少爷身边奉侍,他们便上门儿,与我哭诉家里如何艰巨,话里话外不过打我月钱的主张。”
秦凤仪实在打小收到的礼品多了去,但,他觉着,人家满怀感激之心来送礼的,就李菜头这个,还是头一份。李菜头这必定是感激他仁义,以是送一篮子鸡蛋给他。
秦凤仪赶紧道,“那里是你没知己,做得对!”又说琼花,“这些事,竟没听你提过。你要遇着难处,尽管与我说。”
秦凤仪此方了然,嗨了一声道,“这采买也是小题高文,我底子没放心上,先时也不过是闹着玩。算了,先时毕竟是我吓着了小秀儿,何必再夺了他这用饭的谋生。”
天下那个不吃盐啊!
李菜头赔笑,“小的就是来问问,那鸡蛋,大少爷吃着可还好?”
“天然是算了。”秦凤仪一脸坦白。
秦凤仪两辈子头一回善行,还得了恶报,当下命小厮拎着那一篮子鸡蛋,到他娘跟前显摆,秦太太对李菜头一家但是没分好感,就因李家那丫头,害她儿子大病一场。不过,秦太太到底是佛信徒,瞧见那一篮子鸡蛋都均匀白净,明显是细心挑的,盖在鸡蛋上的蓝布洗得干清干净,上头还绣了些斑纹草样。秦太太道,“他家既然来赔罪,便罢了。幸亏阿凤没事,不然,倘咱阿凤有个不痛快,看我跟他们没完!”
“行了行了。”秦老爷叮咛道,“给他个红封,打发他去吧。”到底不是甚么大事。
激将都没用,秦老爷就是不说!
揽月笑得颇是鸡贼,小声道,“能有甚么事,就是小秀儿的事?”
揽月笑,“少爷,您那里晓得外头人家的事。这些乡间人家,如果遇着疼闺女的人家还好,如果遇着那不心疼闺女的,分斤称两的卖了倒是甚么奇怪事?不说别家,就我们府上这些丫环,多有在外头买的,纵有些是家里不得已,过不下去了卖的,也有各式百般的原因哪。”
“唉哟喂,那李菜头,瞧着长得乌漆嘛黑的,像个诚恳人,不想心眼儿比脸还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