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两手往怀里一缩,连声道,“不必你不必你,我拿我拿!”恐怕儿子抢这美差。
秦太太早备好了东西,父子俩出门时,正见过来报喜讨喜钱的小子,这也是常例,如秀才、举人、进士,发榜时都有如许过来给主家报喜讨喜钱的,当时秦凤仪中秀才,秦家就来了三拨,秦家恰是大喜,赏钱颇厚。今秦凤仪中了举人,天然又有人来,这还不是头一拨,这都是第二拨了,秦老爷哈哈一笑,每人五两银子!那报喜的更是好话不竭,秦老爷笑道,“你们跑一趟不轻易,到门房喝口茶,歇歇脚。”打发了这起子报喜的,秦老爷带着儿子去了阁老府。
别说,这话当真不假。连方悦都说,“阿灏这回得胜,也有他头一回了局没经历的原因,在贡院写的文章较常日里大为不如。阿凤,你如何每回都能比平时写得还好啊。”
秦凤仪看他爹娘都快魔怔了,长声一叹,“你说,我这才落第人,你们就如许,我要中了状元,你们得如何喜啊。”
从祠堂出来,秦老爷与秦太太道,“只如许给祖宗上柱香,还是太简朴了,打发人去庙里寻个谷旦,我们大祭一回。咱阿凤中了举,咱家这家世也换了,都是祖宗保佑啊!”
诸人大笑,方阁老不掩对秦凤仪的喜好,与秦老爷道,“阿凤这性子最好,有锐气。年青人,可不就要有这股子冲劲么。”
方阁老微微颌首,与秦凤仪道,“春闱也要如此。”
像秦家如许的大盐商家, 天然不差这二十两银子,但,这二十两银子, 秦老爷都没让管事让小厮代庖去领!秦老爷是亲身去衙门领的,领回家后,更不肯花,先搁堂屋正中的条案上摆着!
秦凤仪又与方悦筹议了去都城的时候,方悦道,“待鹿鸣宴结束,得玄月中了,趁着现下天儿还不是太冷,我们坐船走。不然,一入冬都城下大雪,北方河水上冻,我们半途还要下船换车,倒多一重费事。”
俩人先把这要紧的事筹议定了,秦凤仪另有件更要紧的事跟方阁老说呢,秦凤仪道,“方爷爷,前次你帮我署名字的那婚书,已是没了。我这回一中进士就要结婚,婚书上,你得另帮我写一回。”
秦凤仪虽有些犟头,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笑嘻嘻地,“别说,我有明天还多亏岳父逼我一逼。他刚提许婚前提的时候,我是给他气得两眼发黑,觉着活路都没了。我那会儿,虽说小时候念过几本书,也识得字,但四五都忘光了。俄然叫我考进士才气娶媳妇,这不是在发梦么?阿悦哥必定晓得,我岳父家有个荷花湖。”
秦凤仪就放动手里的香瓜,洗过手,跟他爹去祠堂祭祖宗去了。说来,这银锭子怪沉的,一个十两,就有半斤多。秦凤仪现下也十九了,长大很多,晓得孝敬爹娘了,秦凤仪还道,“爹,沉不沉,我来拿吧!”
略顿一顿,秦凤仪端起茶润润喉,持续道,“我实在是没体例,干脆就去和尚庙里了。本来,我是为了习武,成果不成,大和尚说我年纪大了,过了习武的好韶华,直愁得我想削发。我又不想回侯府,干脆就在和尚庙里住下来了,那些秃和尚们,一早一晚的念佛,吵得人睡都睡不好。要搁我昔日性子,我得去叫他们小点声。可正赶我这愁娶媳妇的事,没表情,就随他们念了。我在庙里住了三天,给他们每天念佛吵得见天的睡不好觉。我那天起得早,也没甚么事做,就在庙里闲逛悠,有个小沙弥一面扫地一面念佛,他念着念着给忘了。就是心经上的一句话,‘空不异色,色不异空,空既是色,色便是空,受想行识,亦复如是’。那句‘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他给忘了。背面的想不起来,就不断的叨咕前头那几句色色空空的话,把我给烦的。我那会儿还不晓得这是心经,可和尚每天念,我不知不觉就记着了,干脆给那小沙弥提了一句,那小沙弥便持续念佛扫地。不知是不是菩萨显灵,我当时就悟了。嘿,我就想着,这些个叫人不懂的经啊啥的,背一背也不难。这考功名啥的,不就是背书么。我当时就下山了,找了个四周的小私塾跟着里头的秀才念了三天书,这三天,我把论语背会了一半。”秦凤仪说得眉飞色舞,“方爷爷、阿悦,一点儿都不假,我当时的感受就跟那句诗一样,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呐。本来觉着,死胡同了,可走到前,发明,嘿,本来边儿上还开着扇门。我这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