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藻呆呆地看着洪钧的身影消逝在门口,再也站立不住,身子缓缓的软倒,坐在了台阶之上。
信很快便写好了数封,洪钧将信装入信封,唤来仆人将信一一发送了出去。
“我看你是受了那姓林的小竖子勾引,中洋毒已深,无药可救了!”李鸿藻挥动着胳膊,大呼了起来,“罢罢罢!你既然铁了心要保护那姓林的小竖子,那便随你!我权当没有你这个门生!”
看到李鸿藻不肯接信,洪钧俯身放在了石阶之上。他的行动非常迟缓,好似放下的是一块千斤巨石。从俯身到起家。他的头始终抬着,双眼紧盯着李鸿藻,目光中既是愤激,又是悲伤。
1858年的《中英天津条约》明文规定:“嗣后英国文件俱用英文誊写,临时仍以汉文配送,俟中国遴派门生学习英文,英语熟谙,即不消配送汉文。自今今后,遇有文词辩论之处,总以英文作公理。”
“王爷,皇太后赏了这林鲲宇巡抚衔,须知我大清立国至今,尚无如此年青之巡抚啊!”文祥手捧着托盖碗茶,看着恭亲王,浅笑着说道。
“噢?文中堂何出此言?”恭亲王笑着问道。
“传闻了。这事儿实在透着蹊跷。”恭亲王笑了笑,说道,“他林鲲宇说的这个西洋诸国的孝道俗谚,实在现在听着也没甚么,哪比得上圣贤之教,但是恰好皇后和慧妃就听出来了,你说怪不怪。要说这林鲲宇还真是运气好,这当口恰好让他给赶上了。两宫皇太后对他,想不高看一眼都不成了。”
李鸿藻无言以对,只好再次发挥起“转进”神功来。此时清流们保身对敌的不二法门。李鸿藻作为“北清流”的魁首,天然应用得炉火纯青。只是他这一次用来对于本身的门生,未免有失清流魁首身份了。
李鸿藻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他站在那边,并没有去接那封信。
“实在,此人称西洋诸国讲究孝道,与天朝同,是有些牵强的。”文祥揭开茶碗,品了一口香茗,道,“但让我佩服他的,便在此处。他这个提法,等因而破我们办理洋务的活结呢。”
“有天然是有的。”洪钧朗声道,“礼从宜,使从俗,亦礼也。我朝世宗天子尚未以穿洋服为耻(雍正天子便有洋服肖像画),门生此次出使西洋,穿洋服怎地便成了罪恶?真是好笑!至于吃洋食喝洋酒,乃是为了防备行船脚气之疾,门生此行,主子十余人皆因拒食洋食,得此疾而亡。门生不吃洋食喝洋酒,只怕此时便见不到教员了!”
看到这些弹章,加上本身先前非常尊敬的恩师李鸿藻竟然安排本身的贴身仆人洪顺监督本身的一举一动,洪钧惊怒交集,同时也是悲伤不已。
此时已是深冬,北京已经下过数场雪,甚是酷寒,但洪钧此时现在,却并没有感遭到多少冷意。
“门生自跟班教员以来,自认无有亏负教员之处。但这一次门生出使西洋,教员之所作所为,倒是有违师道!”洪钧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双手呈向了李鸿藻。
“敢问教员,是从那边得知,门生穿洋服吃洋食喝洋酒的?”洪钧向李鸿藻又施了一礼,礼数上未曾亏欠半分,但言语间却未曾让步分毫。※※
“门生再问教员一句,教员是从那边得知,门生穿洋服吃洋食喝洋酒的?”
几位李府的仆人听到呼喊,全都跑了出来,看到坐在那边的李鸿藻,无不大惊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