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言官们参劾林义哲的折子,王爷不都是看过了么?”文祥看了看恭亲王,不动声色的伸脱手取过酒壶,给他斟上了一杯酒。
“现在台海已然大胜,文相所忧者为何?”恭亲王望着脸上阴晴不定,神采不竭变更的文祥,不由得担忧的问道。
“这几日是有些心神不宁……”林义哲不能和李鸿章透露苦衷,只是苦笑着点了点头,“战事已毕,而群谤又至,正不知如何对付,很有些心力交瘁之感。”
“你的心好象乱了!”李鸿章望着林义哲,月光映照下,他能够清楚地看到林义哲嘴角的藐小水和有些深陷的眼窝。
恭亲王恨恨道:“这起子所谓的‘清流’,当中外有事之时空言盈廷。杳无实策!及军事甫定,则当政办事之人创一事则群相禁止,制一械则群讥糜费,当真是庸言误国!”
“日本此次虽遭重挫,元气未伤,且其举国高低皆讲究变法,国势蒸蒸日上,而我大清自海上有事以来,历经多次波折,抱残守缺,始终仍旧,此次克服日本,则更增高慢,不思进取。^---全站告白-—欢迎拜候^^”文祥道,“纵能割得日本一二处地盘,索得些许赔款,有何好处?而日本经此大挫,必当举国引为大耻,奋力追逐,数年内必有大成!此消彼长之下,王爷觉得,日本再行犯境的日子,还会远么?”
“此次和谈,林义哲来函称,需求日本割地赔款,削其国力,觉得此后之计,文相何言日本与我大清再战,不过迟早间事呢?”
西院内的一间小屋里,恭亲王和文祥正相对而座。坑上的小木桌上,仆人将一干小菜,几个点心摆上,并温了一壶酒,退下以后,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文相何出此言?”恭亲王惊问。
“夫日本东洋一小国尔。新习西洋兵法,仅凭铁甲船二只,竟敢藉端发难!而我大清竟不能威而却之,真是殊堪悔恨!而幸运得胜以后,言官竟又有上书请举十万精兵渡海东征之疏!”文祥叹道,“以本日之情势,日本与我大清再战,恐不过是迟早间事!究其底子,似兴水兵、造铁路等,都不过是练兵、简器、造船等权变之术,细枝末节,若要当真力求自强,使我大清能耸峙于本日这大争之天下者,唯有力破陈规,实施变法耳!”
“是啊,且不止此,纵使不为这些宵小所阻,也不过是临事装点,略加裱糊罢了。”文祥叹道:“制械也好,海军也好,于我大清而言,都不过是装点一新罢了,即便偶有小成,却也难当真算得上是自强之途!”
“此次和谈,林义哲来函称,需求日本割地赔款,削其国力,觉得此后之计,文相何言日本与我大清再战,不过迟早间事呢?”
林义哲抬起了头。迎上了李鸿章体贴的目光。
“对于这变法,文相是不是有了……”恭亲王看着文祥深陷的双眼,似有所悟。
宋晋的折子一上,清流言官们象是获得了一个信号,立即纷繁跟进,指责林义哲“妄开边衅”、“误国病民”,更有甚者,竟然有人指责林义哲毁灭日本水兵是为了给船政造势,向朝廷显现蒸汽轮船的首要。以便于向朝廷伸手要钱!
此时左宗棠享用着可贵的嫡亲之乐,仿佛忘怀了亲信部下刘璈已然人头落地,他和刘璈之间的那些函件,此时到了多么人的手中。
“当日文相欲求其一张弟子帖,我还很有不解之处,本日听文相一言,方知中堂公然目光如炬!若论对我大清积弊洞察之深,舍文相之下,便是此子了!”
落日已经沉落。西边那一片金红的朝霞余晖已消逝的一分不见,碧澄澄的天上新月洁白,将水银似的月光温和地洒落在驿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