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手小飞不过是浅显的守角定势罢了,却也无甚希奇之处,王栓目睹对方先行却采纳了守势,顿时嘿嘿一笑,顺手拿起枚黑子,直截了本地往白角三三位置上一点,来了个强行打入,虽不算在理,却也刁悍得有些子过分了,而那女子却仿佛没在乎这一手强行打入的模样,竟行脱先,再次一个小飞守角,将另一个白角护好,如此行动立时令王栓颇觉不测,不过却也没去多想,一个直头,从白棋星位下生发展出了一手,大有将白角全然归入权势范围之意,到了此时,如果那女子再行脱先的话,不但角上保不住,便是外头那两枚白子也将被切成两段,是故,那女子立时跟着黑棋直了一子,边角上的烽火立时拉开了序幕,两边落子都缓慢,两条大龙很快便绞杀成了一团,相互胶葛着往中腹伸展而去,瞬息间棋盘上烽火熊熊,攻伐间惨烈已极,你来我往地互不相让,前后才不到一刻钟的时候,棋局便已进入了中盘绞杀战。
普通而言,上州之刺史官位高,可因着境浑家口多,事情杂,活计也相对多上了不长幼,而中、下州州刺史之官衔虽是比上州低了两级,仅为正四品下,但是,因州浑家口未几,事情少,倒也是以能得以清闲,至于伊州,虽说按人丁计,已有二万余户,可因着地处塞外,州中人丁大多为不计口之流民故,只能算是下州,其州佐并未设全,除刺史以外,并未设长史一职,独一司马为副,而州属官更是少得不幸,幸亏伊州民风虽彪悍,却因着塞外之民办事素不喜官府参与之故,州中官司实在算不很多,一年到头也就那么寥寥数起罢了,还大多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州刺史安逸得很,而这恰是王栓能摆足名流气度,玩他那一套魏晋遗风的根由地点,但是,俗话说得好:天有不测之风云――就在王栓在铃兰楼扮狂士,玩风骚之际,州刺史府却闹出了场大动静来――刺史府门外的鸣冤鼓响了!
“使君高超,小女子凌烟甘拜下风。”那名率先下棋的女子红着脸说了一句,素手重抬,将身上那本就薄弱的白纱裙解了开来,暴露了贴身的小衣,一身乌黑的肌肤配上红艳欲滴的小衣,那等风情实非同小可,饶是王栓也算是个花丛熟行了,却也看得如痴如醉,正恍忽间,却见凌烟羞答答地低着头道:“小女子虽是输了,可家姊却胜小女子数筹,使君能胜得小女子,却一定能赛过家姊。”
那女子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也不开言,与凌烟换了个位子,伸出一只荏弱无骨的小手,将棋盘上的残局缓慢地清算了起来,并未与王栓客气,拈起一枚白子,往角上一点,还是是小飞守角打头,落子必然,也不开口,乃至未曾看王栓一眼,就这么淡然地跪坐着。
猜先,棋之古礼也,大抵上是由一方握一把棋子让对方猜单双,猜中者先行,古今一也,却也无甚说头,当然,自大艺高者皆以让敌手先为荣,王栓本就是个狂士,再加上一手围棋确切下得不错,于美女当前之际,自是不肯跌了面子,一见对方摆出了猜先的姿势,立时哈哈大笑着道:“尔等但请先下无妨。≥”
王乾的话便是信号,他这才刚一说完,满广场的人顿时跪下了一大半,全都是呼号着喊冤,还真是怨气冲天而起,那架式大有六月飞雪的模样,特别是几名衣衫褴褛的老农模样之人更是哭得眼泪与鼻涕齐流,哀嚎与恸哭同奏,就别提多悲伤了。
监察御史,正八品官,品秩虽不高,但权限却极广,朝廷表里官吏均受其监察,其尚负有巡查郡县、改正刑狱、肃整朝仪等事件之权限,说是管官的官一点都不假,最为百官所顾忌,是故,别看这位名叫万仲鸣的官员品级不高、年事也不大,可手中却扎踏实实握有弹劾州刺史之权限,王乾乃是老江湖,对于大唐律明显是熟知的,此时一听万仲鸣自报家门,忙磕着头,大声喊起了冤来:“大人明鉴,我等皆是良民,若非被逼无法,也不敢行此事啊,大人,我等遵循多数护府之命派削发奴开荒垦地,广植棉花,所投入之巨非同小可,但是,按多数督政令,本该予我等的每亩补助半贯赋税却始终未曾见到,时至本日,不说别人,光是草民一家便已在地头投进了两万余贯,开垦棉田数百顷之多,如此多的欠账,小人们实是后续有力了,这才冒死前来刺史府上告求救,可……,唉,可您都瞧见了,任凭我等如何呼冤,刺史大人却都始终不见,我等实是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