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那罗延看着层叠尸首不竭掉落,一笑掠过,“寿春一拿下,我们是不是就要拔营往东南去了?”
待侧耳听得里头人声由大转小,由小转无,再到完整死寂,忽见晏九云带着那队精骑搅得灰尘漫天,朝本身奔来,这才迎上去,连连拱手笑道:
帐内归菀正呆呆抱着双膝入迷,又入定了般,那罗延见她要死不死的模样,摇了点头,走到她面前,伸手晃了两晃:
“诸位与我守城百日,本日死战,陆或人对不住大师了!”
半路竟见媛华忽闪了出来,那罗延一惊,忙四下朝亲卫吼道:“看着她呀,如何让跑了出来!”
“寿春城破了,文湘带了百十余人先降了大将军,已经给封了官,大将军亲身把陆士衡挑下的马!正盘点他手底那三十六名副将呢,大将军说,让把顾媛华也一并捆了!”
那罗延愣了半晌,谨慎翼翼问:“世子爷还不断念啊?那卢静呢?”
但是即便是吃人,也有吃到绝顶的一天。
临到阵前,那罗延将归菀抱了下来,却还是昏着,一点没有见醒的意义,掐了两把人中,毫无结果。
无一人怨。
话未说完,见晏九云翻身上马,倒是弄了一身鲜血淋漓,连剑柄上都滑光滑腻一片,几握不住,面上也无甚神采,一言不发往地上一坐,那罗延满腹猜疑,正要上前相问,晏九云忽以手支地,哇哇吐了起来。
晏九云浑身脱了力,面色煞白,勉强借剑站起,点了点头,忽又紧跟点头,哈腰又是一阵,这一回倒是甚么也都没有,一滩酸水罢了。
“吐完了?”
芦苇丛中飞起的一只鹳鸟,也成了金色,它白而苗条的双翅展开,鼓鼓涨涨得铺了满目,晏九云一时看得呆住,只觉煞是斑斓,转念一想,有的人却永久看不见了,便默不出声,跟在那罗延身后,回了中军大帐。
堡门未闭,晏九云未多吃力量便闯了出去,那些持着兵器的平常家兵,那里是练习有素长年挞伐魏军的敌手,三两下就被杀得洁净,血腥气一下反冲上来,待惊得人四下逃散,一剑刺到一名冲弱面前,晏九云清楚游移了下,就在这发楞当口,背后便来人偷袭,一旁亲卫见了,拎剑冲上来将人头卷去,大喊一声:
说着撇下他不管,叮咛人将部曲堡门封死,听任两千余人尸首就此自行腐臭,因南北战事频发,淮河两岸部曲累月封闭不开也属常事,外人无从起疑,那罗延拍了鼓掌,听部下报了粮草数量,善后也一并了了,便向晏九云走来,笑道:
晏九云神采已缓过几分,拦下他道:“这件事你不能奉告大将军。”
晏清源执鞭驭马在阵前悠然打着圈,向上看去,嘴角终渐渐浮起一丝丝刻毒笑意,扬鞭直指陆士衡:
远远瞧见阵前果缚了一串人,晏清源已安坐在中心的灯挂椅上,胡靴翘上了膝头,再一错眼,看他身边多了个身着魏军铠甲的青年武将,豪气勃勃,心下猜是文湘,呵呵一笑:换墙头换得倒快呐!
震耳欲聋的宣誓声,如同一曲忽就奏至高点的乐章,久久没有结语,音浪打过来,城下魏军听得亦是一凛,晏清源不屑地笑了一声,故意来告终似的:
“我老母亲被野狗咬死了, 军爷, 不吃太华侈啦,带走吧……”
那罗延直愣愣看着他,咽了咽唾液,回神扭头看向晏清源,只见暗下来的天空中最后几缕纤长的云霞正像戏尽的背景一样,铺在他身后,晏清源渐渐暴露一抹冷冽清透的笑意: